今日设宴,不在正厅,而在庭院内摆放了十数张黄梨木麒麟兽纹桌椅,
庭院地下埋了地龙,每一张桌子旁,更有下人看顾着七八个金鼎炭炉烘着温度,
外界冬日严寒,可到了此地,明明是露天之处,竟也暖煦如春。
上京名门多假好文雅,
故而庭院正中也新搭了个戏台子,听说是请了南府的名角春姬来唱曲,为来宾助兴。
往来喧闹间,
裴远舟看着许多生面孔的上京贵客,三三两两围坐一团,谈论着近来发生的趣事,
他只得尴尬地站在一旁,稍显局促。
“裴兄来了!”
陆彦远远看见他,便笑着朝他走过来,与他好一通勾肩搭背,
“怎么一人来的?没带上你那个小美妾?”
裴远舟尴尬一笑,“原是家中还有事务需要操持,今日陆兄做寿,我也是打算着送了礼道了贺,便赶回府中......”
“这怎能成?”陆彦打断他的话,揽着他的肩膀一路往里走,
“来都来了,此间热闹少了裴兄,岂不是要给陆某留下遗憾?”
说话间,陆彦已是将他拉到了主位的桌子上,强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去。
裴远舟环视着桌上坐着的其余上宾,
这里头,有户部尚书家的公子,有督察员左副都,有詹事府詹事......
这些官员或是官属亲眷,无论是哪一个,官职都要压在他这个丹阳侯世子的头上。
于一众男子间,孤孤坐着的一名艳容妇人,更引裴远舟瞩目。
这样的大宴,从来都是男女分桌而坐,能被抬上主位跟一众男子坐在一起的女子,定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细看之下,裴远舟才认出了那妇人身边坐着的男子,
竟是近来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在御前颇为得脸的武将——宁柏川。
这宁柏川说起来,和裴家也是有些渊源。
宁家世代为武将,与沈家惺惺相惜,宁柏川更是沈大将军的得意门生,
他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宠爱妻室,便是被皇帝看重,得了加官进爵的风光体面,也不曾纳妾,
想来坐在她身边的那位女子,便该是她的夫人了。
“听说裴兄被皇上申斥了?”
有官员的戏谑声,将裴远舟的神思拉扯回来,
“怎么还在朝阳宫外头跪了一日一夜?这膝盖怎么样?没废了?”
“哈哈哈,我专程给你带了上好的伤药,你等下拿回府去,也算我一片心意。”
于一片哄笑声中,又听一人说:
“听说侯府变卖了家产?可是遇着了什么难处?”
“若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裴兄可跟我说。我虽没有银子借给你,但也不会让别人看了你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
说不看笑话的是他,可话还没说完,笑得前仰后合的也是他。
这满桌子人你一言我一语,夹枪带棒地嘲讽着裴远舟,
叫他羞得面红耳赤,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
他这才明白了陆彦叫他坐在主位的用意,
不过是把他当成个乐子,供别的官员取乐逗笑罢了。
席间唯一还肯为他说上两句话的,也就只有宁柏川了,
“诸位都少说两句。今日是陆兄生辰,若在席间闹出矛盾来,想来也是叫陆兄脸上无光。”
他是上京新贵,在皇帝面前得脸,说话自然也有份量。
只此一句,就喝住了诸人的嘲笑声。
裴远舟烧的面红,心知再坐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于是便拿出了礼盒来,交到陆彦手中后,抱拳一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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