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俯身下去。
沈秋辞凑近裴老夫人,手持烛灯在她面前随意摇晃,将她因为恐惧而极度扭曲的五官,照得极为清楚。
裴老夫人慌了神,捂着脸高声喊道:“不要!我、我说!”
沈秋辞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冷着声音喝道:
“说!”
裴老夫人喘着粗气,怯怯地道:
“你父兄死后被皇上抬了忠勇公的衔,还得了朝廷许多赏赐,再加上沈家这些年经商得的钱银,便是一辈子都花不完。
那时候虽然沈秋虞已经开始往侯府拿银子了,但她总是不情不愿,有所保留。我那时与远舟提及过,反正她已经不能生养了,若是遇着个意外死了,那侯府便能吃了沈家的绝户......”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偷偷观察着沈秋辞脸上表情的变化。
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裴老夫人立刻话锋一转,
“可我也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要动手!远舟也不会!至于薛氏私底下有没有背着我们安排人去害你长姐,这我就不知道了......”
沈秋辞打量着裴老夫人这会儿吓得脸色煞白,应是不敢再说谎。
长姐从烟雨楼台跌落一事,薛吟霜咬死不认,裴老夫人也含糊其辞,
那么能做这件事的,便只剩下了裴远舟。
可就算如此,面前这老婆子也不是个干净的。
“当日薛吟霜换了我长姐的安胎药令她小产,虽然没了孩子,但却并未伤及根本。
可长姐小产后不过三日,你便逼着她伺候你放水洗澡。又故意为难,以水凉了为由,抄起一瓢水泼在她身上,更叫她湿着身子在外头的冰天雪地里跪了半个时辰,这才导致她血崩伤了身子。
我想知道,你当时为何要那么做?”
裴老夫人的眼神有一瞬的闪烁,不过很快就定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沈秋辞的眼睛,语气故作坚定道:
“她小产我不是也让她休息了三天吗?谁家的媳妇嫁过去日日是闲着的?我想着她年轻身子好,养个两三天的也该足够了。谁知道她......啊!”
话才说了一半,沈秋辞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了。
她将手中的烛灯一抖,滚烫的蜡油再度泼到了裴老夫人的脸上。
裴老夫人吃痛大叫,立马改口,“是!我是故意的!”
“为什么?”
“那时我不好找借口问她要银子,想着她若是伤了根本,日后再也不能生育,心里便会对侯府有愧,我便可用这法子拿捏她......”
“为着银钱,你便要这般磋磨你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媳妇?”沈秋辞厉声责问道:“你也是女子,也做过别人的儿媳,你自知女子在这世上已是不易,你怎还能黑了心肠去?”
这话问到裴老夫人跟前,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一个劲重复着道歉的车轱辘话。
沈秋辞懒得听,又问:
“薛氏暗中买通徐郎中,换了我长姐续命药这事儿,你也知道?”
“知道。是我们一同商量出来的法子。”
裴老夫人这会儿倒是应得痛快。
或许是因为太过恐惧,在暗牢这般阴冷的环境下,她竟生生落出了一身的汗。
她抓着沈秋辞的衣摆,涕泗横流道:
“我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我是对不起秋儿,可、可我实际上也没有真要害了她!所有的事都是薛氏做的,你要报仇就去找她!”
见沈秋辞不应,裴老夫人又道:
“或是这些年我们用了你沈家多少银子,我统统还给你就是了......”
“不必了。”沈秋辞轻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淡道:
“你要还的,该是我长姐的命。”
话落,她倏然发作,抓着裴老夫人的头发用力向后拉扯,逼迫她昂起头来。
裴老夫人大骇,她挣脱不得,只得扯着嗓子喊道:
“你要做什么?这是在大理寺!远舟还在外头!你敢杀了我,你也跑不了!”
“杀你?谁要杀你?”
沈秋辞冷笑,“是世子求了裴大人很长时间,才争得裴大人的同意,能叫我进来看看你。
你兜售福寿膏一事,证据确凿,你抵赖不得。我进来看你的时候,听你说你不想因着此事晚节不保,临老还要下大狱叫旁人看笑话。所以......”
沈秋辞冲一旁的石墙挑了挑眉,“你不想身败名裂,便一头磕死在了我面前。是你自个儿畏罪自杀,而我这个虽然儿媳目睹了全程,却也无能为力,也是可惜......”
她迎着裴老夫人惊诧的目光,缓缓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证据齐全,本案定谳。”
说罢,
便抓着裴老夫人的头发,将她的额头朝着暗牢冰冷的石墙,用力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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