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是你让我大操大办,而后背着我将这件事告诉肖文胜,你拿定了他会来母亲灵堂前与我大闹,也知道我见不得母亲受辱,定会与他起冲突!你就是想让我俩在众目睽睽之下闹起来,好为你之后杀了他嫁祸给我而做准备!”
面对裴远舟的言之凿凿,沈秋辞饶有兴致一笑,追问道:
“然后呢?”
裴远舟斜了一眼门口处,陡然拔高了声音道:
“还有那个玉如意上沾的迷药!是你让我为着前程打算,忍气吞声去肖家登门道歉。玉如意买回来后,除了我只有你经手过,不是你还能是谁?还有那日晚上,你给了我那么些银子让我找人出去饮酒作乐,就是为了让我喝醉酒......”
话说至此,裴远舟忽而沉默起来。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他向来酒量很好,那日为何会喝了那么点就醉得不省人事?
直到他目光下移,
看见方才被他打翻了一地的鸡汤,这才反应过来!
“那天我出门前,你给我喝得那碗汤有问题!我当时就觉得味道很奇怪,现在想来肯定是你在那汤里面做了手脚!我才会不胜酒力,只喝了那么一点就醉得一塌糊涂!”
沈秋辞迎着他愤怒的眼神,仍旧笑眼看他,一言不发。
裴远舟自顾自分析道:“后来我醉倒了,是你安排人把我藏起来,等造纸坊的工人将木材堆积在那个死胡同后,你再偷偷让人把我丢过去。这样我就彻底没了不在场的证据!
还有我换下来的那身衣裳!你知道我笃信风水气运,所以故意说肖文胜死了,我与他接触过衣服上会沾染晦气,引着我将衣服换下来叫人拿去烧掉!
阿福向来听我的话,如果不是你让他把衣服留下,他肯定早就一把火烧了!后来封公公在我靴底能找到血迹,在衣襟里能找到白山茶花的花粉,肯定也是你的手笔!”
裴远舟涨得满面通红,脖颈青筋横起,
“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局,你因着从前我稍微宠爱了霜儿一些,就心生嫉妒恨毒了我,也恨毒了霜儿,所以你才要想方设法的将我们全都给逼死!”
沈秋辞曼声道:“世子如此聪慧,倒能将我的算计尽数揣测出来?”
裴远舟也没想到她能认得这么快,他明显怔了须臾,才追问道:
“你这么说,是认了?”
沈秋辞颔首道:“既然你都猜出了十之八九,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身子微微前倾,毫不掩饰眼底的恨意,
“是,薛吟霜是我杀的,今日你下大狱,也是我故意算计了你。”
裴远舟佯装不经意间斜了一眼门口处,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而今也总算安定了。
她认了。
封公公和刘知府都在外面,她的每一句话都被人听得清楚,也就证明了他是无辜了。
裴远舟又问:“你做这么多事,只是觉得我对不起你,所以就存心要搞垮了丹阳侯府?”
“不然呢?”沈秋辞声音发狠道:“你们裴家欠我们沈家的,就算是满门死绝,也不够偿还!”
她豁然起身,挑眉看着他,
“你不妨再猜猜看,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母亲......”
裴远舟如鲠在喉,霎时哑口。
当日裴老夫人被关押在大理寺暗牢时,沈秋辞是进去见过她的。
她说裴老夫人认下了所有的罪证,当着她的面撞墙自戕。
那时候裴远舟虽然有过一瞬的疑心,但乱了方寸之际,也不容他细想。
而今细细想来,裴老夫人平日连磕碰一下都会怕疼,她怎么可能刚烈到撞墙自尽?
“是你?”
裴远舟双手攥拳,用力敲砸着铁栏,“是你杀了母亲!”
沈秋辞冷笑着摇头,“我没有杀她,我不过是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用力砸在了石墙上。她那时还有气,若能及时施救,肯定不会一命呜呼。至于她为什么会死,你心里头没数吗?”
她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裴远舟,眼神里满是讽刺,
“是你怕她损了侯府的名声,故意拖延医治,以她之死来保你前路荣华。是你杀了自己的母亲,与我无关。”
裴远舟怒吼道:“你这个贱人!我母亲害了你什么?你要这般对她?”
沈秋辞笑,“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能杀了肖文胜?”
她走近裴远舟,压低了声音道:
“不光是肖文胜,陆彦也是我杀的,那个你们苦苦寻找的上京凶犯,也是我。”
“你?”裴远舟一瞬讶异,蹙眉审视了沈秋辞半晌,“你又不会武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你能有这能耐?”
“哦?手无缚鸡之力?”
沈秋辞猝然发笑,她随手提起放在桌案上的食盒,眸色阴沉地问:
“你又怎么能确定,大病初愈后的我,还是从前的我?”
话落,
她掌心猝然发力,将食盒的木质提把拦腰攥断。
裴远舟诧异地看着她,
沈秋辞缓缓脱下外氅,露出了里面那件艳红色的嫁衣。
牢内烛光昏暗,衬得她身上的那抹红更为浓稠,宛若血衣!
裴远舟吓得向后一个趔趄,“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秋辞柔指轻抚着衣料上粗糙的针脚,问道:
“这身衣裳你眼熟吗?”
“这是当初,你亲手为我长姐所做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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