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晴微笑着安抚大孙氏:“大舅妈你多操心啦,咱长淮州地界可是有官府衙门呢。”
“从长淮州的知府,再到庆安郡的郡守,望海县的知县,甚至咱清水镇的保长……”
“这一层层的,得经过多少道坎啊,那些官老爷们维护自己任职所在地的秩序,要是出了大乱子,皇帝那里不好交代,是要革职查办的。”
“所以,咱老百姓不要担心太多,流民如果太多,各地的官府会采取相应措施的。”
听到杨若晴这番话,大孙氏的担心总算是好一点了。
“大舅妈,黄毛怀了多长日子了?”杨若晴又问。
前段时日,隐约听孙氏提了一点,但这一带的有不成文的讲究。
怀孕前三月一般不会到处去说,先隐瞒着,除非是对家里最亲近的人说。
“一个多月呢,不到两个月。”大孙氏道。
杨若晴点点头:“这会子是四月中旬,明年正月就要添丁进口啦!”
大孙氏连连点头,“黄毛这孩子这段时日身子不太好,害喜害得厉害,鸡鸭鱼肉虾啥的,别说吃了,嗅着那味儿就要吐。”
“眼瞅着是一天比一天瘦啊,我和你嘎婆都急死了,不晓得该给她弄点啥吃!晴儿你帮我想想法子呀!”大孙氏又道。
杨若晴想了下,道:“她要是不喜欢吃荤菜,那就弄点清淡的给她吃嘛。”
“糯米圆子啊,或者蜜枣粽子啥的,鸡肉弄成鸡丝儿面儿,鱼肉虾肉跟麦子粉一块儿揉成丸子,再跟青菜鸡蛋一块儿做汤,以别的方式不动声色的让她吃下去。”
“除此之外,多弄点果子之类的,还有零嘴小吃,别让她饿着。”杨若晴道。
大孙氏抚掌:“好法子好法子,我等会回去就这么弄,哎,这可是咱老孙家的第四代人啊,就盼着他们娘俩好好的。”
大孙氏匆匆忙忙离开后,杨若晴忍不住感叹这黄毛也真是个命好的。
这庄户人家的女孩子嫁了人做了媳妇,怀着身孕的时候还得照样烧一家人的饭菜,洗一家人的衣裳,喂猪喂鸡,一样活计都少不了。
黄毛的娘大云婶子,听说当初生完黄毛的第三天就去池塘洗衣裳了……
现在黄毛有福气,嫁给了大杰,家里的婆婆和祖母都是自最宽容慈祥的。
大杰是秀才郎,还在念书准备今年的秋闱,婆婆公公开养猪场,家里日子过得也好。
黄毛确实有福气。
只不过,杨若晴又想起了正月的时候她陪大孙氏和孙氏一块儿去李神婆那里。
大孙氏当时跟李神婆那里占卜询问今年能不能抱上孙子时,李神婆的回答是,这一年内人口不会变。
这又是啥玄机?
黄毛明明怀孕了啊?
难道马有失蹄,李神婆也会有算错漏的时候吗?
杨若晴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去深究了,一切都有变数,一切冥冥中又都有定数,顺其自然就可以了。
……
关于北方有流民的消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越来越多了。
镇上的酒楼,茶馆里,咋谈论。
瓦市买菜的,也在谈论。
村子里,田间地头劳作的老百姓,村口浆洗的妇人,几乎都在谈论。
“这人啊,就是见不得一点儿事儿,有时候听风就是雨。”
在杨华忠家吃夜饭的时候,杨华忠喝了口小酒润了润嗓子道。
“一个两个的,把流民传得跟杀人抢劫的罪犯似的,说是啥所到之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说哪个庄子被抢了多少多少粮食牲口,说哪个庄子的小媳妇回娘家,被抢跑了……”
“一个两个人心惶惶的,这惶恐劲儿啊,一点都不亚于那一年下半年说是要打战,粮食紧缺物价疯长……”
听到杨华忠的这些话,孙氏也是满脸的惶恐。
“我在池塘里浆洗的时候,也听到她们这样说,说是官兵都管不住了,那些流民杀人放火,连官兵都敢杀。”
“总之啊,这外面的世道,听说是好乱好乱,幸好你们姐弟三个都在家里。”孙氏道。
饭桌上,杨若晴和大安交换了个眼神,杨若晴道:“大安,还是你自个亲口跟咱爹娘说吧。”
大安点点头,于是把手里的筷子整齐的放到一旁,并拿起帕子擦拭了下嘴角。
“说啥呀?”孙氏诧了下,“你们姐弟在打啥哑谜啊?我咋听不明白?”
妇人又问。
杨华忠也看着这姐弟两个,“啥事儿?说吧,我和你娘听着呢。”
大安看了眼杨华忠和孙氏,眼神中有一些纠结的东西。
“爹,娘,我接到内部消息,圣上可能会派我去往河兰洲抗旱赈灾,安抚流民……”
“嘭!”
众人循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小花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上,人也是满脸惊愕的望向大安这边。
许是看到大家都看着她,小花意识到了失态,赶紧把筷子捡起来并低下头来假装吃饭。
可这吃在嘴里的,是一颗巨大的蒜头。
大安以手抚额,略显尴尬,这丫头……
“大安啊,这是几时的事儿啊?我和你爹咋一点都不晓得啊?”
这边,孙氏焦急的声音再次响起。
妇人探着身,脸上全是焦急和担忧。
大安道:“今个上昼姐跟我这说的,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爹娘这里说。”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咋能不跟我和你爹说呢?”孙氏更急了,急得跟火烧眉毛似的。
杨华忠也出了声,不过却是问杨若晴:“晴儿啊,你是咋得到这消息的啊?可不可靠啊?”
杨若晴道:“是子川飞鸽传书的,说圣上这段时日在为河兰洲干旱的事烦心,派沐子川为钦差大臣前往河兰洲抗旱,子川举荐咱大安同行,做他的助手。”
“在子川飞鸽传书的同时,圣旨已经拟定好了,这几天应该就要到。”她道。
“啊?是子川举荐的?子川这是……大安啊,能不能不去啊?”孙氏皱起了眉头,眼底布满了不解和担忧。
大安道:“娘,您千万不能因为担忧我得安危而生出责怪子川哥的心思,子川哥举荐我,其实是在提携我呢,他是在帮我!”
杨若晴道:“大安说的对,这对大安来说是个表现的好机会,跟着子川去,大安也能学到一切从前在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对大安来说,是好事。”
“这样啊?”孙氏陷入了茅盾和纠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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