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殿下与沈家那个刚被找回来的大小姐被太后赐婚的事情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更让京城权贵们惊骇的是:据说,还是定王殿下亲自求娶沈氏女。
定王殿下,当今陛下儿子中唯一封王的一个,军功滔天,声望极高……这般强大尊贵的人,居然要娶一个寡妇!
还是个流落过乡野的寡妇。
这个世界疯了吗?
因为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以至于有人都在说,是那沈氏女挟恩索报,仗着是定王殿下的救命恩人强迫定王娶她。
但有点头脑的人自然都知道这压根是无稽之谈。
以沈家的地位,能逼婚定王?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的确是定王想要娶沈氏女。
一时间,酒楼茶肆里都是关于定王与沈氏女定亲一事的议论。
“那沈氏女我曾远远见过一次,的确是生的貌美如花,定王殿下再怎么尊贵也是个男子,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美貌如花又如何,嫁过人的寡妇,定王殿下也忒不讲究了吧……”
“嘿嘿,你们懂什么,据说那两人当初在定王落难时朝夕相处数月,孤男寡女,怕是早已经有了首尾了。”
“便是无论如何,娶她做个侧妃就顶了天了,这可是定王妃啊……”
“定王殿下真男儿也!”
楼上雅间,听着楼下人时不时拔高又连忙压低的议论声,徐之翊面无表情饮下一杯酒。
旁边的侍卫小心翼翼开口:“三爷,沈乡君那边的丝行与长风织造行签了协议,已经开始大肆收购生丝……即将海禁的消息要不要告诉沈乡君?”
长风织造受了郡王府那边的指使,故意在沈氏丝行下了巨额订单,让沈氏丝行大肆采购生丝。
然而却没人知道,朝廷即将禁海。
如今知道这消息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其中便有太后与徐阁老……徐之翊自然是从他父亲徐阁老那里知道的。
而郡王府是在替太后打理产业,自然也得到了风声。
于是,沈湘便给沈老夫人出了个主意,故意让长风织造行在沈氏丝行下巨额订单。
等沈氏丝行采购齐了三万斤生丝时,禁海的消息应该就要传出来了。
到时,因为海禁,长风织造行肯定要退掉订单,届时损失的不过是一成定金……可沈氏丝行砸到手里的,可是整整三万斤生丝,两万多两银子。
禁海后丝绸失去销路,谁还会去买生丝,那三万斤生丝便是赔钱都没人要。
可郡王府替太后管理着皇家织染局,皇家织染局自然是要用生丝的。
等到沈氏丝行的生丝砸到手里卖不出时,郡王府便出面,狠压价收购……她们别无选择,只能捏着鼻子认亏损。
到那时,怕只是三四钱银子的价格了。
可她们却不知道,如今她们八钱银子一斤收购的,正是郡王府给皇家织染局储备的生丝。
也就是说,沈氏丝行八钱银子从郡王府手中买走生丝,海禁后,又三四钱银子卖回给郡王府。
郡王府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着,便能赚走沈氏丝行一万多两白银!
这笔买卖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而如今,沈柠的丝行已经在大笔采购生丝。
她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陷阱中。
也是因此,徐之翊的亲随才会问他,要不要提醒沈柠。
虽然不敢明着说,可亲随心里清楚自家主子对那位沈小姐……便是因着两人如今的关系隐忍不肯显露,可自从去岁冬日沈小姐开始避着主子后,主子那段时日前所未有的烦躁根本无从掩饰。
还有知道沈小姐与定王定亲后主子史无前例的沉默……
下一瞬,徐之翊嗤笑了声:“我管她作甚,那等不知好歹的东西,爷才懒得搭理。”
随从只能噤声。
“行了,回吧。”
徐之翊起身,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看也不看往身后的小几上一扔。
“咣当”一声,酒杯稳稳落在桌角,半分都没有晃动。
房门声响,一袭白袍衣角滑了出去,只留下桌上空空如也的酒壶。
回到徐家大宅,正要走进自己院子,徐之翊就听到身后远处别的院子传来的一声痛苦惨叫。
“啊……”
他脚步停下,蹙眉回头:“出什么事了?”
徐家家风森严,从不许虐待仆役。
身后下人躬身小声道:“是大小姐院子里……”
徐之翊挑眉。
他那个大侄女儿跋扈骄矜,就是脑子不怎么好,即便气定王定亲都不知掩饰,大张旗鼓的发疯。
生怕旁人不知道她这个未来太子妃惦记着太子胞弟?
徐之翊啧了声,转身进了自己院子。
隔了一个花园的另一处雅致院子里,徐莹被吊在树上,脚尖堪堪踩地,脚后跟的地方却朝上立着几根粗壮锋利的锥子。
她一双手被吊着,胳膊疼的抽搐,还要拼力踮着脚不敢踩下……旁边,徐娅面色发白,一句话都不敢说。
其实她很后悔来京城。
当初留在平宁,即便家破人亡可她还是徐家小姐,怎么都不会被人当下人一样轻贱。
那时,徐婉晴借住在她们家,一口一个徐妹妹……可如今成了她们寄人篱下,就变成了可以随意打骂的下人。
不,比下人都不如。
徐莹面色苍白低着头,已经在烈阳下被暴晒折磨地虚弱到了极致。
在她对面,徐婉晴面色铁青神情近乎扭曲:“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都是你这个贱人!”
她姑母都说了,萧南谌是为了替沈柠解围不让沈柠嫁给痨病鬼才自己求娶,若非徐莹出的那给沈柠指婚的馊主意,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年,京中有多少高门千金想要嫁给萧南谌,他却从未理会过,可如今,他居然亲自求娶那个低贱寡妇!
徐婉晴心里恨毒了,将所有过错都算到了徐莹身上。
一边令人折磨徐莹,徐婉晴冷笑着讥讽:“听说你前些日子还去沈宅寻那个什么……沈青柏?然后被人家赶出家门了。”
自己心里不痛快,徐婉晴便专挑刻薄恶毒的话说:“怎么,瞧不上我给你指的人,自己想攀高枝?”
她早已没了当初在平宁时对徐莹一个一个“徐妹妹”的亲近。
平宁徐家早已家破人亡,徐莹又被那些卑贱奴役肆意玩弄……徐婉晴起初还是同情她,可这数月下来,她早已不知不觉将徐莹看成了低贱下人。
若不是她善意收留,徐莹如今又能去哪里?
徐莹被折磨辱骂,一个字都不说,只低着头,姿态看起来可怜极了,可没人看到她眼底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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