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看着桌上的来来往往,一搭一唱,突然觉得自己以前遇见的那些事,都是小场面。
一个总督夫人,至少能顶二十个洛宁媛,说的话不是有陷阱,就是有深意。
就连那位知府夫人,也不简单,总是用审视的目光看自己,想从自己身上找到什么。
送走客人后,苏婳身心俱疲。
晚上。
苏婳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抹香膏。
她语气有些不满,“你的忙还真不好帮,我这几天跟那些夫人打交道,感觉比上战场还累。”
靳珩听见这话,立刻就笑了,“你上过战场吗,就敢这么说。”
他走到苏婳身后,给她揉肩,“你现在历练历练,以后对你也有益处。”
苏婳拿开他的手,“我可历练不着,以后谁帮你迎来送往,纳妾收房,还不一定呢。”
“再说,我是看在园子的份上,才答应帮你,世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苏婳承诺不会走,帮他的忙,但是坚持要跟他分房睡。
靳珩没办法,只能住厢房,不然让下人知道,他被苏婳赶出院子,面子还要不要了。
靳珩一噎,收回了手。
好好好,看在园子的份上才帮忙。
果然,这女人一天不气他,就浑身难受。
不过……
靳珩突然觉得她话中有话,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纳妾了,你又是听哪个胡说!”
苏婳将剩余的香膏,均匀地抹在细白的手指上,“那黄夫人说,让我出头,给你纳几个妾室,免得外人说闲话。”
靳珩脸色沉了沉。
苏婳从铜镜中看着他,将几人在园子中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靳珩听后若有所思,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突然捧着她的脸蛋,亲了一口。
猝不及防,苏婳都没来得及躲。
“婳婳,以后你和那些夫人说了什么话,一定要回来告诉我,对我大有益处。”
苏婳不明白他那些弯弯绕,也不想明白。
不过,学话这事她熟,不就是告状吗。
……
隔日。
苏婳和靳珩去了总督府。
果然这对夫妻醉翁之意不在酒,当着苏婳的面,先是找了一群歌姬献舞,接着又留下四位美婢倒酒。
黄夫人似乎早就熟悉了这样的场面,就连其中一位美婢,对黄总督暗送秋波,她也视而不见。
苏婳尴尬地吞了吞口水,抬头看了靳珩一眼。
没想到,却瞥见他身边的婢女倒酒时,按了一下壶柄上的玛瑙珠。
阴阳壶?!
阴阳壶也叫“双心壶”。
顾名思义,壶中有两个内胆,可装两种酒,倒酒人可以自己控制,从哪个酒胆里出酒。
一般用于劝酒和下药,宾客同饮一壶酒,自然不会引起怀疑。
她知道这件事,还因为表哥曾送了她一把阴阳壶。
当时她只觉有趣,没想到今天亲眼看见有人用来下药。
苏婳想起,黄夫人曾说,要给靳珩安排几个妾室。
难道,黄夫人想用女人拉拢靳珩?
先给他下药,到时再找女人陪他,这么一来靳珩不收也得收。
苏婳知道这是总督府,不是寿芝园,有些事还要暗着来,正所谓看破不说破。
而且,她只是刚刚发现,之前喝没喝下过药的酒,喝了多少,都很难说,一定要谨慎行事。
就在此时,苏婳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抬手抚额。
难道她也中招了?
黄夫人笑着道,“苏小姐,尝尝这道佛跳墙,是府上厨子的拿手好菜。”
她一个眼色,一旁的婢女执公筷,夹了一只鲍鱼给苏婳。
婢女衣袖轻抬,苏婳从她身上,闻见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靳珩也闻到了,轻轻皱眉。
黄夫人装作不经意道,“我听说现在苏大人在京城为官,苏小姐为何会突然从京城回扬州。”
今日酒宴,表面上是宴请靳珩,其实是给苏婳准备的,药也是下在她的酒里,加上婢女身上的香气,全是一种东西。
吐真剂。
只要先喝酒,生了药效,再闻这“吐真香”,保准问什么答什么,不会说半点谎。
且这药效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会留下痕迹。
靳珩莫名其妙来扬州,他们不得不防。
若靳珩真是那位巡盐御史,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
黄夫人往靳珩身后的支摘窗,看了一眼。
一个黑影停在那,说明杀手已经就位了。
“他就是个骗子!”
苏婳感觉自己仿佛不受控制般,一下子就把心里话吐了出来。
“他和一个女人纠缠不清,撇下我不管,还跟那女人搂搂抱抱。”
此话一出,席上的人俱是一怔,尤其是靳珩。
他什么时候和一个女人纠缠不清,搂搂抱抱了。
上次他不是说清楚了吗,不是他想扶明真,是明真自己倒过来的。
而且,他不是解释过了吗,他那日失约去救明真,是为了对付洛家。
总督夫妇对了下眼色,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八卦。
苏婳继续发泄心中苦闷,“陛下赐婚的事,他也不说,还说什么瞒着我,都是为了我好,准备把事情解决了再告诉我。”
“他分明就骗我!”
“我不走,难道留在京城,继续让他骗我,欺负我吗。”
靳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扶住她的手臂,“婳婳,你是不是醉了。”
苏婳一下拂开他的手,“胡说!这是果子酒,我酒量好着呢,怎么会醉!”
只有醉鬼才会说自己没醉。
靳珩起身,抬起她一只胳膊搭在肩头,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扔下一句,“留步。”
抱着苏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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