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奴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决,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透露出一种不容拒绝的决绝。
朱雄英感到一股莫名的燥热自心底升起,焚香与茶水中的微妙成分似乎在他体内悄然作用,让他的思维变得不再那么清晰。然而,即便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依然努力保持着一份理智,试图理解观音奴此刻的行为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观音奴,改封之事并非儿戏,其中涉及诸多复杂因素。我知你担忧族人安危,但此举绝非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你绑好上我也没用。”朱雄英的声音虽因紧张而略显低沉,却依然努力保持着镇定。
观音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
她缓缓靠近朱雄英,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观音奴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伱若能助我,我必以命相报。眼下,我也只能走这一步险棋了,不然我心里如何安稳?”
良久,侍女拉开了帷帐,让光线重新洒满整个房间。
空气中那股焚香的味道似乎淡了许多,朱雄英也感到自己的头脑逐渐恢复了清明。
两人重新坐回案几旁,气氛虽略显尴尬,但彼此之间的信任却在这一刻得到了加深,物理意义上的加深。
朱雄英这时候的思绪很复杂也很简单,脑海里两个小人,一个白色的小人站在制高点上大声地指点着自己,另一个黑色的小人只是嘿嘿地笑着,告诉他,天下第一美人的滋味,真不错。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小人变成了一个灰色的小人,跟他说,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要学会适当地放纵自己,而且只有如此,才能让观音奴永不背弃。
而这个小人一转身又变白了,又瞪着朱雄英只骂了四个字“道德洼地”。
“不至于吧?”小人身上迅速变灰。
朱雄英脑海里思绪乱飞,观音奴系好衣裳,看着他却只是笑。
“你笑什么?”朱雄英有些羞恼。
“在怪自己吗?”观音奴笑的更欢了,“你可真有趣。”
“我说了,我跟你习惯的那套生存法则不同。”
“想要解决问题,还是要用我的办法。”
朱雄英闻言,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了。
“观音奴,我承认,我并非完全不受自身的影响,但你我之间,更重要的是那份共同的目标。”
观音奴收起笑容,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棂,让清新的空气涌入屋内,似乎也在驱散着之前的氛围。
“朱雄英,你我皆知,这宫廷之中,没有纯粹的情感,也没有绝对的信任。但我愿意相信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选择,也是我最后的希望。”观音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这是她极少在外人面前展露的一面。
朱雄英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而立,望着窗外那片被翠竹环绕的庭院。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变得正常了.也没那么正常,反正回不去了。
重新坐回案几旁,两人开始讨论起很多事情的具体细节,以及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听到治理黄河的事情,观音奴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你的思路很清晰,既着眼于当前,又兼顾长远。”
朱雄英苦笑了一下:“只是想法虽好,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彻底根治,非一朝一夕之功。”
又说了许久。
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了一抹绚烂的晚霞。
朱雄英站起身,告别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不能在此久留。”
说完这句话,朱雄英转身离去,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拉长。
观音奴没有起身,就这么目送他离开。
侍女走进来,说了句蒙古语。
观音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酸了,怎么起来?”
翌日,朱雄英出城考察关中的用柴情况,为能否在关中东部和陕北推广煤炭作为燃料进行调查。
西安城外一路向北,黄土高原的广袤逐渐铺展在眼前,朱雄英一行人骑着马,缓缓行进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阳光斜照,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辉,却也映照出土地上的沟壑,还有贫瘠。
“殿下,前方不远处便是村落,我们或许可以在那里了解些情况。”练子宁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几缕炊烟,提议道。
朱雄英点了点头,一行人加快了马速,不久便来到了村口。
村中景象朴素而宁静,窑洞错落有致,村民们或耕作于垄上,或忙碌于家务,一派与世无争的模样。
嗯,就这地方如果不出大乱子,平常也没啥好争的了。
朱雄英下马,牵着马步行走入村中,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几位穿着破旧羊皮外套的老者上前,恭敬地行礼,眼中满是好奇与敬畏,真不知道这么热的天怎么还穿这种衣服。
“不知贵人有何贵干?”
“老丈,我们是西安府来的,不知可否向您请教一二?”朱雄英温和地问道。
随后,朱雄英问了问他们的用柴情况。
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最大的老者闻言,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开口:“我们这里土地贫瘠,林木稀少,百姓多以砍伐周边树木为柴。但近年来,树木越砍越少,每逢冬日,取暖便成了大难题,只能多弄点羊皮袄方能勉强度日。”
朱雄英闻言,心中更加坚定了推广煤炭的决心。
他环顾四周,只见村中不少房屋旁堆放着干枯的树枝和少量的木柴,显然这些都是村民们辛苦搜集来的宝贵资源。
是的,虽然都是木头,但这对于村民来讲,真的很宝贵了。
“老丈,我知你们艰难,但我有一法,或可解你们燃眉之急。”朱雄英沉声道,随即向老者们介绍了煤炭的用途与优势。
老者们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煤炭?那黑乎乎的东西真能取代木柴?”路过的一位中年汉子忍不住问道。
“不错,煤炭不仅能发更多的热,而且山西和陕西储量都算丰富,足以满足你们日常的取暖与烹饪之需。”朱雄英耐心解释道。
同时示意随行官员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煤炭,点燃一小块,让村民们亲眼见证煤炭的火力。
火光跳跃,温暖而明亮,村民们围在一旁。
“只是.这东西我们没见过啊,难道还要花钱买不成?”
村民对于花钱这件事,还是抱有很强的戒备心理的要是他们有钱,还在这干嘛?
“我见过!”
就在这时候,一个还在流鼻涕的小男孩,骑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骡子路过,扬着手里当鞭子的枝条直嚷嚷。
小男孩的声音清脆响亮,如同这黄土高原上偶尔掠过的清风,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从骡背上跳下来,几步跑到众人面前,那股子兴奋劲儿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我见过!以前挖到过好多呢,黑得跟夜一样,但烧起来可暖和了!”小男孩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朱雄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蹲下身子,平视着小男孩,温和地问道:“慢慢说,在哪见得?你拿来干嘛了?”
小男孩想了想,摇了摇头,但随即又补充道:“没有了,都卖给了镇上的铁匠铺,他们说那个可以用来打铁,火苗子旺得很。”
练子宁在一旁听得仔细,连忙插话道:“殿下,看来煤炭在这里并非全然陌生,只是尚未普及至百姓用。”
铁铉也点头赞同:“不错,而且我们还可以考察一下煤炭的开采,还有运输,确保村民们能够去挖,或者负担得起。”
朱雄英站起身,拍了拍小男孩的头,笑道:“好孩子,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狗蛋儿!”小男孩响亮地回答,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狗蛋儿,是个好名字。”朱雄英微笑道,随即转身对随行官员们说,“我们接下来先去镇上,找那铁匠铺好好聊聊。”
一行人继续前行,不久便来到了镇上。
镇上的铁匠铺里,炉火正旺,铁匠们挥汗如雨,正忙碌地打造着农具。
朱雄英一行人的到来,引起了铁匠们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打量着这些衣着光鲜的陌生人。
朱雄英说明来意后,铁匠铺的老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详细介绍了煤炭的采购渠道、价格以及使用情况。
正如小男孩所说,煤炭在这里确实被用于冶炼和锻造,因其火力强劲而备受青睐。
“只是,煤炭虽好,但开采不易,运输成本也高。”老板叹息道,“若非我们铁匠铺用量大,寻常百姓家怕是难以承受。”
朱雄英闻言,心中已有了计较。
还是煤炭没有被大规模开采。
陕西和山西在这一代,位于鄂尔多斯盆地东北部,也就是府谷、神木、榆林、横山、靖边、定边等地,含煤面积约2万平方公里,煤炭地质储量约1340亿吨,是一个巨型煤田。
之所以没有被大规模发现和开采,是因为陕北煤田的可采煤层多达1至14层,煤层厚度不一,煤种多样,主要包括不粘煤、长焰煤等,这些煤种具有低灰、低硫、低磷、高热值的特点,是优质的低温干馏、工业气化和动力用煤,而陕北煤田里面,灰分小于10%、硫分小于1%的优质煤炭资源甚至能够占到全国探明优质煤炭储量的一半!
这是何等恐怖的资源禀赋?若是不加以利用才叫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此外,陕北地区还有石炭二叠纪煤田和三叠纪煤田,这些煤田同样蕴藏着丰富的煤炭资源,煤种和特性各异,但同样具有重要的经济价值。
总之,这些百姓是真正的身在宝山而不自知,守着泉眼去十里外挑水。
不过要想在关中东部和陕北推广煤炭作为燃料,必须解决开采、运输和成本问题。
这就不仅仅是一项技术挑战了,更是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
不过,这绝非是什么不可能做到的,在山西和陕西推广煤炭,唯一的代价就是空气污染,而好处就很多了.不仅能够防止黄河中上游的水土流失,而且能够更好地提升百姓的生活水平,还能促进煤炭行业的发展,而煤炭行业就是为以后发展重工业打底子的。
在朱雄英的规划里,大明的各区域不说完全均衡发展,但至少都要把重点地区发展起来,这样才算是全面的社会进步。
而各个地区的资源禀赋又不尽相同,因此,还是要因地制宜。
“练子宁、铁铉、解缙、夏原吉、胡俨。”朱雄英转身对随行官员说道,“现在需立即着手制定详细的计划,确保煤炭能够尽快惠及关中百姓。”
随行的文官们闻言,纷纷应声。
他们很清楚这项工作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一行人随即围坐一起,开始商讨具体的实施方案。
到下午了,阳光渐渐西斜,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一群心怀天下的有志之士正携手并肩,为百姓的福祉而努力奋斗。
这些人,都还年轻,都还有理想。
眼见着下一个时代引领风骚的人物们,都在自己的麾下,朱雄英也难免一时失神,有了一种“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的错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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