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嘹亮的号角,整个营地沸腾起来,运输船开始缓缓驶出港口,甲板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助威。
第二天的早晨,是一个安静的早晨,海上还有着濛濛的雾气。
一条鱼从海面上冒出头来,“簌”的一声,捕鱼为生的水鸟就把它叼进了嘴里,水鸟扑腾着翅膀,得意地飞了起来,而就在它转头的那一刹那,瞬间呆住了,甚至于直接张开了嘴巴,把到嘴的鱼都给掉了下去。
侥幸逃得一命的游鱼虽然被刮破了鳞片,但还是奋力朝着深海潜了下去。
而水鸟看到的,正是一支隐藏在雾气中的庞大舰队。
常茂站在船头,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海岸线,釜山的轮廓渐渐清晰,李成桂不会坐视他们轻易登陆,必然在沿海港口都是有所布置的,所以虽然可以突袭,但不意味着能够很轻松地取得战斗的胜利。
当然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占领釜山,更是要在这片土地上树立起一面旗帜,宣告高丽的世子王奭并未放弃,他仍在为复国而战,以此来凝聚人心,让高丽国内的更多人反对李成桂的篡国。
海风愈发强劲,带着几分肃杀之气,吹散了海上的薄雾,也吹散了济州岛清晨最后的宁静。
在这片蔚蓝的海平面上,釜山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显露。
“敌军来袭!”
釜山守军的反应很快,随着号角声响起,守军们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弓箭手们拉满了弓弦,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而眼见被发现,明军也不再遮掩,随着明军舰队的不断接近,海面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战鼓声。
当第一艘战船进入射程,常茂毫不犹豫地发出了攻击信号。
他们的舰队虽然携带的火炮数量并不多,但这种远程优势,不用白不用。
炮弹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精准地落在了防御工事上,瞬间点燃了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海岸线。
火光中,守军的防线似乎被撕开了一道道口子,但他们并未退缩,反而更加顽强地抵抗着。
而蒙古勇士们则是利用火势的掩护,驾驶着轻便的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岸边,他们的动作敏捷而有力,这些蒙古人可跟草原上的蒙古人不一样,都是会水的。
等到了船都冲不上去的位置,他们直接披着皮甲跃入冰冷的海水,他们的身体仿佛与海浪融为一体,灵活地躲避着海面上漂浮的障碍物,迅速接近着海岸线,这群蒙古人水性极佳,即便是在波涛汹涌之中也能保持惊人的速度和平衡。
而对于蒙古人来讲,先登不是什么苦差事,反而有着大量的奖金,还能合法劫掠港口的财货,所以人人都嗷嗷叫着往前冲,生怕落在别人后面。
双方的交锋异常激烈,兵器相交的声音、士兵们的呐喊声以及受伤者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海面上,战舰也在奋力开火,炮火连天,烟雾弥漫,每一次炮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岸上的高丽军苦不堪言。
随着战船逐渐靠近海岸,常茂一声令下,明军的弓箭手则利用战船作为掩体,一边发射着密集的箭雨,一边准备登陆,箭矢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啸声,射向高丽守军的阵地,迫使敌人不得不低下头颅,寻找掩体躲避这如雨点般的攻击。
在这密集的远程压制下,高丽守军的士气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但他们依然顽强地坚守着阵地。
很快,明军也如同猛虎下山般坐着小舟冲向岸边,与蒙古鞑官一同展开了激烈的登陆作战。
双方的士兵在沙滩上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明军将士凭借着精良的装备和严谨的军阵,在蒙古鞑官开出的路以后迅速补上去,成为攻坚的主力,而蒙古鞑官则开始向两侧蔓延。
很快,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和精妙的战术配合,明军逐渐占据了上风。
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军的防线开始崩溃,他们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他们是真的没办法。
但是看着这群嗷嗷叫的蒙古人,他们也很清楚,一旦防线被突破,等待他们的将是屠戮,所以他们依然顽强地坚守着阵地。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努力挣扎,都无法改变失败的命运。
最终,在明军的猛烈攻势下,高丽守军的防线彻底崩溃,他们被分割包围、逐个击破,最终只能放下武器投降或者逃之夭夭。
而高丽世子王奭,也在明军的保护下,在釜山宣布登基即位。
开京城内,李成桂得知王奭在釜山即位,并且有明军的支持,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坐在王位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不甘,更多的是忧虑,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开开心心切蛋糕,结果切出来个小强一样,还特么是半截的!
一瞬间,李成桂感觉王位都没那么爽了。
“诸位爱卿,此事你们怎么看?”李成桂目光扫过下方的群臣,尤其是南誾、郑道传、赵浚等心腹文官,以及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李芳远。
南誾率先出列,眉头紧锁。
“王上,此事非同小可,伪王王奭在大明支持下即位,无疑是在向您挑衅但现在糟糕的是,伪王王奭是有一定号召力的,此举必将引发国内人心浮动,那些对王上心存不满的势力,定会借此机会兴风作浪。”
郑道传接过话茬,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不错,王上,我们必须立即采取措施,稳定人心,同时整顿军队南下,伪王王奭绝对不能留,如果他一路顺利北上,到时候半个朝堂都会倒戈。”
“什么措施?”
“清洗王族和旧贵族。”
郑道传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辣,不愧是能背叛自己师父的男人。
实际上,郑道传和李成桂的主要政敌关系都相当的深,他青年时拜李穑为师,当时他与同门切磋琢磨,文章令同门折服,但是他当时学的还是研习词章之学,后来听到同学闵安仁说郑梦周在研究性理之学,并推荐《中庸》《大学》两书,于是他开始接触性理学,作为半个师父,在郑道传按儒家教条庐墓三年丁母忧的时候,郑梦周寄给了他亲自批注的《孟子》一书,郑道传每天都读,努力研读儒家经典,最后通过科举入仕,作为新兴士大夫的代表人物而与守旧的世家大族对立,还因此遭到流放。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最后却在政治上与李穑和郑梦周决裂,投靠李成桂并辅佐他推翻高丽,如今郑道传因佐命开国之功,被封为“奋义佐命开国功臣”,排名功臣第四,仅次于裴克廉、赵浚、金士衡,拜门下侍郎赞成事、义兴亲军卫节制使,封奉化君,负责新朝典章制度的创设,也算是一朝入青云了。
而在现代世界的历史上,也正是他怂恿李成桂做好与大明撕破关系的准备,训练士兵,教授阵图,以备攻辽。
所以这时候郑道传就显得非常激进。
然而对于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加大清洗力度,李成桂却非常慎重。
毕竟,当初李成桂扶持恭让王的时候,李穑等人就希望借助大明的力量来阻止李成桂的篡国阴谋,但因为是高丽国王的更迭,属于王室内部问题,所以大明的态度是“立亦在彼,废亦在彼,中国不与相干”,但如今不是高丽王室内部的更迭了,大明有了出兵理由并且已经干预,在这种外部高压的情况下,李成桂一方面怕内部高压就直接炸了,另一方面又担心如果不先下手为强,内部会出乱子。
“王上,当务之急是稳住局势。”
赵浚则显得更为冷静,他思考了片刻方才继续说道:“我们应尽快发布诏令,阐明王上受禅的正统地位,但是不能加大对内的镇压力度了,要全力对外.既然跟大明撕破脸皮,那就不能再犹犹豫豫了,安顿好内部,哪怕有所妥协,才能放心与大明全力一战。”
李芳远一直没有开口,此刻他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然后沉声道:“父王,儿臣以为,仅仅依靠安抚或镇压远远不够,我们必须雷霆行动击败釜山的敌人,展现出强大的军力,才能让国内那些蠢蠢欲动之人望而生畏.但是,釜山也有可能是个陷阱。”
“陷阱?”李成桂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赏。
如果仅仅是求战,那么什么,但既然能看出这一层,这个儿子,头脑不简单。
“不错。”李芳远点点头,说道,“兵法有云,攻其必救。明军既然明目张胆地进攻釜山,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利用我们的必救心理,为北路的明军做牵扯,一旦我们全力南下,那么北部的防御就会空虚,而如果无法快速击败釜山的敌人,很快北路的明军就会直驱开京。”
“那有没有可能,明军打算从其他港口大规模登陆?”李成桂带着几分考校的意思问道。
“不太可能,明军没有那么多的船,很多日本商人都说,明军的主力舰队,现在在南洋,半年前刚打了一场大海战,明军舰队肯定需要修整,不太可能千里迢迢北上。”
李芳远说的有理有据:“而且,即便明军舰队真的北上,釜山跟其他港口,也不是一回事釜山距离太远了,我们反应不过来,但是在中部,只要登陆,很容易就被我们的骑兵击败在平原上,然后赶下海,毕竟船是带不了太多战马的,而我们的骑兵则可以快速机动。”
李成桂听着众人的意见,心中逐渐有了计较。
“好,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便双管齐下。南誾、郑道传,你二人即刻起草诏令,稳定人心,同时加强开京的控制,该杀的杀,现在不是温情脉脉的时候了;赵浚,你负责筹备辎重,除了要给南边供应,也要给北面准备好。”
说到这里,他转向李芳远:“芳远,你即刻带领三万骑兵与两万步兵前往前线,亲自指挥对釜山的行动,记住,不仅要夺回失地,更要让那些支持王奭的人知道,谁才是高丽真正的王!”
三万骑兵,基本上就是李成桂麾下一多半的机动力量了,而半岛南方的地形,虽然也有很多山脉,但山与山之间,是有道路交贯的,交通条件跟崇山延绵的北方相比那真是相当不错,所以骑兵辅以步兵的机动兵团,很快就能抵达釜山。
而这次是李芳远单独领兵的难得机会,他的心里真的是憋着一股劲儿证明自己。
李芳远领命,大声道:“儿臣定不辱使命,将伪王王奭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李成桂对于儿子的态度很满意,毕竟有放心的人能代替自己南下,对于他来讲是极好的。
这里面,一方面是军事上的考量,必须他来坐镇中部来统筹南北战事,庙堂上也需要他镇住这群人避免大规模叛乱的发生,另一方面就是他个人的因素坠马的伤势还没好利索,伤筋动骨怎么都得一百天,要是强行动一动,他以后估计就得永远瘫在床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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