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敛下眉目:“妧卿姑娘,王爷不在书房。”
“那他去哪里了?”
十一顿了顿,最终还是告诉了她:“他在城楼。”
塞外风沙大,呼啸的冷风中还夹杂着远处草木泥土隐隐的味道。
妧卿爬上城楼,远远就瞧见宣嵘站在城墙边,眺望着远处。
这是西京王宫的城楼,从这里可以远望遥城的方向。
宣嵘一身黑色锦袍,负手站在那儿,妧卿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也曾经是大邺朝尊贵的王爷,他为什么能狠下心去残害自己的子民?
妧卿脚步微顿,最终还是朝着他走过去。
宣嵘早知她会来,从知晓贺兰诺敏去告诉她实情那刻起,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来。
见妧卿半晌不说话,宣嵘扯了扯嘴角:“怎么,不是来求我帮你的吗?”
妧卿掐了掐自己的指尖,极力稳住声音:“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宣嵘回头,几日不见,妧卿只觉得他神色更加阴骘,脸色也有种不正常的苍白。
“两国交战,总有伤亡,怎么能叫赶尽杀绝?”
妧卿冷笑:“那你是哪国人?”
宣嵘深吸一口气:“你若是想来劝我收手,那就大可不必了。”
“走到今日这一步,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宣嵘的声音很轻,慢慢消散在风中。
妧卿道:“我知道你不会收手,我只想来求你...”
“求你让我去遥城...”
宣嵘眼神一凝,无声地冷笑着:“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走?”
“阿妧,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宣嵘勾起她鬓边的一缕碎发,指腹捻着她的青丝,“你本来就有着西京的血脉,等贺兰谨胜了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西京王储。”
“整个西京,都是你的。”
妧卿没有躲避他的触碰,她垂下眼睫:“我没有想一直待在遥城,我只想去见他一面。”
“远远地见一面就好。”
宣嵘松开她的青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是见一面?”
“不是想去给他通风报信?或者...给他送药?”
宣嵘喉间发出沉沉的笑声:“你知道他受伤了,知道遥城的仓库粮食都被一把火烧了,害怕他没药是吗?”
妧卿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她镇定地道:“我没有,只要你让我见他一面就行,我什么都不会带,你可以让人检查。”
“可以。”
妧卿没想到宣嵘竟然答应了,脸上顿时浮现一丝错愕。
可下一瞬她就听面前的男人说:“但是回来之后,你要和我成亲。”
妧卿一下子就僵硬在原地,宣嵘也不逼她。
他利用西京去和大邺开战,只是为了趁乱带走妧卿。
如今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西京撑不了多久,但是在这之前,战事胶着,宣凛无暇顾及其他,足够他带着妧卿远离这里。
从始至终,他的目的就只是妧卿。
说完这话,他就没再开口,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子,看着她一张小脸逐渐失了血色。
宣嵘近乎自虐地看着,哪怕知道她如今对自己只有恨,可他依旧舍不得放手。
两世的执着,他一定要个结果。
许久,妧卿轻柔的声音随着微风渐渐消散在空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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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去遥城的这日一早,宣嵘在门口等着,妧卿过来时他发现她的脸色很是苍白,不由得有些担忧。
他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妧卿撇开头:“我没事,走吧。”
她率先上了马车,宣嵘的手顿在半空中,他深吸一口气,跟着走了进去。
马车上,妧卿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宣嵘见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堵得慌。
他道:“你去了也不一定能看到他,如今战事胶着,只能待在西京的营地中。”
妧卿睁开眼,掀起帘子的一角看向外边,轻轻点了点头。
宣嵘只觉得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沉下脸,没再说话。
一路上妧卿都能看到往相反方向跑的一些难民。
遥城距离西京城内还有一段距离,越靠近遥城的地方百姓受到战火的波及越大,所以他们都往王宫所在的城内跑去。
这些虽是西京人,可看着他们拖家带口仓皇出逃的样子,妧卿也不由得想起当年的自己。
不论是战争,还是天灾人祸,受苦的永远是底层百姓。
她放下帘子,不忍再看。
遥城。
西京在遥城边上筑了高台,可以俯瞰遥城四周的情况。
宣嵘带着妧卿来到此处,越靠近遥城,硝烟的味道就越来越浓烈,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鲜血的气味。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营地后,妧卿径直上了高台。
从这里可以眺望遥城,能隐隐看清城楼上的哨兵,还有城内的景象。
目前还未打起来,显然经过几场仗,两边都需要休整。
妧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宣凛的身影,可她却不想错过任何一次机会。
她好想他。
一直到日暮西沉,妧卿在高台上站了几个时辰,都没能见到他。
宣嵘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了她身上:“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妧卿不想离开,她固执地紧紧捏着围栏,指节泛着青白色。
正当宣嵘耐不住想催促时,妧卿陡然挺直了脊背。
远方,一个玄色盔甲的身影缓缓走上城楼。
妧卿一下子就捂住了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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