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母亲生前遭受过这般苦难,萧壁城不由得额角青筋迸现,呼吸急促起来,眼前阵阵发白。
察觉到精神力蠢蠢欲动即将失控,云苓面色微变,立刻上前一步紧握萧壁城攥成拳头的手,用自己的精神力无声地安抚他。
萧壁城勉强平静下来,面色苍白地对上云苓担忧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
他无声地道:“我没事。”
云苓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森冷地看向封皇后,眸中杀意凝固。
此刻,封皇后狼狈地倒在地上,不住地发出痛苦呻吟。
昭仁帝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大受震撼地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只是宫女出身……你、你为何要害她?”
“当年太上皇看中的本是我姐姐,若非她只爱快意纵马江湖,不愿拘于深宫,这个位置怎会轮到我。”
封皇后眼角泪滴滑落,哭笑道:“珺儿不过是养心殿的掌灯宫女罢了……你却夸她聪慧伶俐,颇有几分我姐姐的模样,还主动临幸她,叫我如何不忌惮?”
是了,太上皇同意昭仁帝娶小封氏为妻,那是因为大封氏不愿嫁入皇家。
在昭仁帝和太上皇吵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她就先拍拍屁股跑路了,气的封左相跟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太上皇的确妥协了,但却是向现实无奈妥协,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什么季淑妃、皇贵妃,给封皇后的威胁感都远不如萧壁城的生母,明明只是个掌灯宫女,昭仁帝却夸她像大封氏!
昭仁帝不敢置信,“就因为朕夸她一句,你就要了她的命?”
此刻他浑身发冷,看着封皇后的眼神再无半点温情与柔软,余下只有震怒、骇然与厌恶。
万万没想到,只因为他随口一句夸赞的话,竟然就害得一条鲜活的人命没了!
萧壁城脸色发青,目光冷厉地看向封皇后,语气犹如凝结了实质的冰霜。
“你害死了本王的生母,本王要你以命相偿!”
云苓眸色厌恶,“赔命都算便宜她了,就该让她到皇陵前去扫墓,一辈子赎罪忏悔。”
封皇后满脸泪痕,微乱的发髻透着几分狼狈,神态中带着几分癫色,漆黑无光的大眼令人背后发怵。
昭仁帝只觉得胸前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梗在心间阵阵闷痛,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气来,面色青白。
云苓神色微变,率先发现他的不对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看昭仁帝的情况。
“父皇张嘴,不要咬牙!”
她迅速伸出手在昭仁帝胸腹前几处穴位重重按压,不多时后者陡然猛吸了一口气,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气,宛如一条搁浅许久后被放入水中的鱼。
“父皇!”
萧壁城一惊,立刻吩咐冬青去喊福公公来,并通知太医院待命。
昭仁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艰难地道:“……传朕旨意,先将封氏关进宗祠,三日后朕亲自下令定罪……”
云苓见他状况仍旧不好,立刻又掏出腰封中的银针来,在他身上开始扎针。
昭仁帝陡然紧紧地抓住了萧壁城的衣袖,痛苦的面色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愧悔,艰难地开口说话。
“老三……是朕对不住你……这次定给你和你母亲……一个交代……”
萧壁城浑身微颤,压下心中复杂情绪,哑声道:“父皇,先保重您的身体要紧。”
此刻他分不清自己心中是恨多一些,还是怒多一些,亦或还有些无法抑制的埋怨。
但看到昭仁帝这幅不好的模样,他终是将所有情绪都平复了下来。
很快,冬青将殿外的福公公引了进来。
不多时昭仁帝便被送回了养心殿,封皇后也被带走关押进了宗祠中。
云苓在养心殿守了大半夜,确定昭仁帝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才放心地收了针。
“父皇情况怎么样?”
“饮食不均,缺乏锻炼。再加上常年久坐熬夜,积劳成疾,身体状况不太好,得好好静心养一阵子。”
饮食不均衡加上缺乏锻炼,昭仁帝这个年纪很容易高血压,继而引起心绞痛或者心肌梗塞之类的并发症。
萧壁城得知昭仁帝已经睡下后,才与云苓一同回往长宁宫。
今晚这样大的动静,只怕明日一早就要传遍整个皇宫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多事之秋。”云苓叹了一声,“他这把年纪,身子骨还不如太上皇健朗呢,以后得上点心了。”
“父皇这些年来为大周殚精竭虑。”萧壁城轻声说了一句,又陷入沉默中。
昭仁帝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却不可否认地算是个好皇帝,他接手太上皇打下来的那个江山满目疮痍。
虽然没有做出多么惊人的伟业,抛开贤王一事外,也没有捅出什么篓子来,脚步走的慢而稳,也实属不易。
但与此同时,他不可否认地忽略了后宫,作为一个父亲并不称职,甚至是失败的。
一路上萧壁城面色沉郁,等到了长宁宫偏殿,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还没撤下去。
冬青单手支在桌子上打瞌睡,听到动静惊醒后,赶忙揉了揉眼睛,“奴婢去把饭热一热。”
萧壁城摇头,“我没胃口。”
云苓吩咐道:“不用热了,让人把饭菜都撤下去吧,你们也早点歇息。”
待宫人都退下后,便忍不住握住了萧壁城的手。
她性子直,抿了抿唇问道:“该寻个时间去祭拜祭拜你母亲。”
说起来,这一年多一来,不论是清明还是上元,她从没见萧壁城去祭拜过他的生母。
萧壁城下意识地紧握她的手,没什么情绪地勾了勾唇角,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
“母亲的忌日已经过了,恰在贤王宫变那一阵子,往年皇贵妃也从不让我去祭拜母亲,我一直都是偷偷去的。”
珺美人当年生子而亡以后,被追封为贵人,葬在皇陵一个偏僻的角落。
皇贵妃领养了他以后,自然是希望他与珺贵人再无瓜葛的,因此从不让他接触生母的事。
深宫二十多年过去,有关珺贵人的一切都化作云烟,仅给他留下了不可捉摸的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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