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婉秀眉紧蹙,颇有些进退两难。
她看向贺氏,后者眼含坚定地冲她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无论怎么选,都有自己这个娘替她兜着。
“休书……”沈平婉试探着开口。
齐侯夫人有些意外,倒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愿意放弃侯府的荣华富贵?这可不像她平日里爱慕虚荣的性子。
沈南葵听到这个回答,眼中也浮出一丝惊讶,不过随即又想通了,就算沈平婉被侯府休回家,只要沈家肯接纳她,她就永远有依靠,想必这也是她敢做出这个决定的底气。
她轻撇茶沫,抿了一口茶,继续安静地当着看客。
齐侯夫人嘴角挂起一丝轻嘲,似笑非笑地看了沈平婉一眼,“沈氏,你我做婆媳这么久,直到今日,你终于叫我高看了一眼,你既然肯舍侯府而要休书,那我便成全你,不过,你嫁入侯府不足一年,对公婆不知贤德恭敬,也未给世子开枝散叶,按理你离开侯府,嫁妆无需奉还,不过,我们齐家不是这般小气的人,嫁妆你带来多少,便带回多少,但齐家给的聘礼,需一文不少地退回。”
沈平婉面色一白,“分明是世子不行!这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齐侯夫人眼中不带一丝感情地看向她,“世子怎么了?你这般造谣中伤,是不想要这条小命了吗?”
贺氏心头一颤,忙一把按住沈平婉。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齐侯夫人一眼,难怪她能若无其事地跟众人说起世子的事,原来根本就没把沈家所有人放在眼里,所以才敢如此颠倒黑白。
料想今日过后,若是从沈家传出去一句关于齐世子的不是,只怕沈家立马就要大难临头。
齐侯夫人见她们吓成这样,轻轻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更叫人生出一身冷汗。
“噢,对了,听闻亲家老爷在礼部当差,曾出过两回差错,行事如此不稳妥,恐怕也是难以胜任礼部的要职,正巧我听侯爷说了,塞北阳平关有一个县丞的职位还空缺着,我瞧亲家老爷就十分合适,你们沈家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怕也住腻了,正好去领会一下塞北的大好风光。”
阳平关,那可是边疆苦寒之地……
而且听她这口气,不止是要将沈父贬官,甚至还要将他们一家全都流配过去。
贺氏牙关打颤,头一回体会到了恐惧的滋味。
若沈家真被撵去那种不毛之地,这一辈子哪还有什么出头之日?沈父、几个儿子,还有她,所有人都完了……
她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方才不应该让沈平婉自己做决定,这个选择一旦做下,毁的不止是女儿一个,更是沈氏满门。
沈平婉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叫道:“婆母,您误会了!”
“我……我刚才的意思,不是问您要休书,我是想说,休书……我定然是不会要的,我知道您对我的厚爱,愿意教导我、扶植我,甚至还派了您身边最得力的孙嬷嬷来帮我,我不想离开侯府!”
她满面哀求,说得无比诚恳。
阳平关那种鬼地方,她才不要去,况且沈家若是倒了,她又如何能寻到更好的下家,如此一来,岂非更叫沈南葵那个贱婢看了笑话?
不,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一定要选,她还是想做威风凛凛的侯爵夫人,那种手握钱权,掌管别人生死的滋味,实在太令人着迷了。
哪怕如今她只是一个世子夫人,可体会过这种高人一等的滋味,她便再也不想做回一个普通人了。
齐侯夫人淡淡看着她,“想戏弄我?你似乎还不够火候。”
沈平婉摇头道:“我是真心的,婆母,您就看在我入侯府之后,一直尽心尽力照料世子的份上,再信我一次吧……”
“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况且,我刚才说了,想进侯府的人多的是,齐家不是非你不可,我已然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齐侯夫人目光从她面上扫过,语带不屑。
“你除了这张脸稍有姿色,其他根本不够格做我的儿媳,我愿意同你说这么多,而非直接一纸休书给你,已然是看在你照料世子数月的情分,路是你自己选的,话既出口,焉有收回的道理?劝你莫要不知好歹。”
“婆母……我不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任凭沈平婉如何哭求,齐侯夫人也无动于衷。
贺氏也急了,慌乱之余扫到沈南葵坐在一旁,忙朝她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南葵,你一向聪明,快想想办法,沈家如若真的被贬官流放,日后又如何能再照拂你和逸川?”
沈南葵身姿坐得笔直,却没有看她。
“母亲,沈家无事时,您巴不得我远远的不来惹您烦,沈家一旦有事,无论大小,您都会推到我头上,难道我生来就是替沈家挡灾的吗?”
换亲、嫁妆,甚至沈平婉一句话,沈家一封信,就能让她奔波数日回来,备受羞辱和刁难,还有顶替沈平婉做法事……
一桩桩,一件件。
好似对沈家而言,她只是一条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听话的狗。
前世,她一辈子顺从沈家,为了保住沈家的荣华,硬是忍着所有委屈,在侯府蹉跎了一生,这已经是还完了所有的恩情。
她也累了。
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而活。
贺氏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这些,有些恼怒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计较这些,莫非你是在怪我叫你去替了这场法事?我都说了会补偿你的,行了,快些想办法吧!”
她眼睛一边扫着齐侯夫人那边,一边快速而低声地说出这些话。
沈南葵叹了口气,“母亲,让我帮忙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贺氏又急又怒,瞪着她的目光直欲喷火。
“沈家都要大难临头了,你还在与我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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