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考虑(1 / 1)

扣帽子?

杨执可是老祖宗。

“老夫何时有往陈帅头上颇脏水之心,小杨将军,祸从口出,岂敢胡言乱语!”

樊武顿时急了。

说他狠毒,冷血,哪怕是藐视朝廷,他都不在意。

可唯独一点,那就是不能说他对陈行之有二心。

他可是还得在卫央军混呢。

人言可畏。

纵使他坦坦荡荡,绝无此意,若众口铄金,那也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若不当回事,不予理会,那么下场可想而知。

这天底下从来不缺冤死的鬼,即便他乃是陈行之所倚重的老将,未必便会因此而丢命,但只要陈行之心中那颗怀疑的种子萌芽,他未来在卫央军的处境便可想而知,不说军旅生涯彻底断送,只怕也将就此一蹶不振,休想再得到重用。

樊武这把岁数毕竟不是白活的,他清楚的很,无论他杀降冒功,还是藐视朝廷,都不过是小事一桩,可若是被顶头上司忌惮,那才是真正的大难临头。

见他急了,杨执无意与这位陈阀大将撕破脸皮,只是看不惯其滥杀无辜,故而只能将陈行之搬出来,使其投鼠忌器。

而从对方的反应来看,杨执心里明白,那位陈节度使,正是这位老将唯一的忌惮。

“我相信樊老将军对陈帅的赤诚之心,可身为陈帅的部下,杀俘杀降,甚至还有不相干的百姓,此举无异于将陈帅往火坑里推,令陈帅背负骂名。您问心无愧,但却是欠缺考虑,陈帅若是被都畿道百姓、乃至被天下人戳脊梁骨,老将军您作为始作俑者,还以为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么。”

杨执语重心长。

樊武岂能不知,这不过是杨执为制止他的说辞而已。

本来若杨执不说这些话,没有人会往这方面联想,以往他杀人如麻,也没见谁说他是居心叵测。

可眼下杨执既然说出这番话,他若是还我行我素,那可真就成了蓄意为之,再不济,也是轻狂傲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若因此而被陈行之猜忌,委实得不偿失。

权衡利弊,他不得不作出让步,冷然道:“小杨将军宅心仁厚,为了这些药师教的妖人,也是煞费苦心,可你救得他们的命,他们却未必会感激于你,毕竟,若不是你奇谋妙算,一马当先,药师教绝不会溃败的这般容易,这些人活着,不会念你的好,只会对你恨之入骨,意欲除之后快!”

这貌似是好心提醒。

然而感受到那些药师教妖人暗暗投来的愤怒目光,杨执不由凛然。

老东西,用心如此险恶,生怕这些人不知道老子在歼灭药师教一事上起过大作用,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分明就是在给老子树敌!

杨执心里明镜似的,也不再客气,冷笑道:“老将军还是先顾自己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杀降冒功,这件事若是传到陈节度使的耳朵里,陈帅爱民如子,断然不会甘休,只怕到时樊老将军委实需要费番口舌解释,免得陈帅心生误会。”

他夹枪带棒,论嘴皮子,樊武一介武夫,即便不是笨嘴拙舌,又岂是他的对手,当即寒声道:“烦劳小杨将军挂心。”

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转身下了城楼。

杨执看向那些刽子手,说道:“将所有人关押起来,等候朝廷定夺!”

他乃陈行之钦点的攻襄城军副将,而且军职乃从五品下,即使暂时还未得户部用印,名不正言不顺,但仅凭这次剿灭药师教立下的汗马功劳,前程也必定是无可限量。

那些刽子手不过是小角色,哪怕是一旁观战的校尉,乃至与他军阶相若、甚至还要大的将军,也不敢将他的命令不当一回事,随即偃旗息鼓,将那些百姓无罪释放,将所有药师教妖人押了回去,这场血腥气十足的大屠杀,方才半途终止。

回军营的路上,沈玉担心道:“姑爷您当众落了那樊武的面子,我看他绝非什么光明磊落、胸怀宽广之人,只怕会因为这件事,对姑爷您怀恨在心。”

杨执无所谓地摆摆手道:“由得他去,怕拉稀还不吃饭了,归根结底,是他为了一己私利,滥杀无辜,他若是个聪明人,便将这事儿捂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彼此间还能留些颜面,若不想哑巴吃黄连,到头来事情闹大,吃亏的只会是他。”

杨执从不屑于玩弄阴谋诡计,可入乡随俗,对待敌人,他从不会自缚手脚。

沈玉也不是畏首畏尾、胆小怕事之人,笑道:“那是,说一千道一万,姑爷您在卫央军中虽然没有根基,但是背后却还站着清宁候府,那姓樊的想要欺姑爷您,怕是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钱。”

杨执摇头道:“侯爷是我岳父一事,还是莫要声张。”

沈玉是个聪明人,但在某些事上,却也是一根筋,闻言问道:“为何?”

杨执说道:“你可知,侯爷当初,为何要将芷虞嫁给我这么一个穷困潦倒的无名小卒?”

作为叶渊的心腹,沈玉当然对此中内情不是一无所知,可杨执问,他却是不能答,在背后议论侯爷,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之,亦不敢为之。

看他反应,杨执便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自顾说道:“我是我,清宁候府是清宁候府,不能因为我,而使侯爷与陈节度使扯上干系,相信这一定不是侯爷乐意看到的。”

沈玉叹服道:“姑爷心细如发,是我考虑欠周了。”

杨执说道:“不但是侯爷,便是我,也会想办法卸去这军职。”

沈玉又闹不明白了,诧异道:“姑爷能有今日,都是您凭着聪明才智、靠出生入死挣来的,若是卸去,岂不可惜。再说,姑爷您这次相助陈节度使剿灭药师教,本就是为了建功立业,何以达成所愿,却又要弃如敝履?”

杨执意味深长地道:“还是不要与那位陈节度使产生瓜葛的好,如果可以,我宁愿回到洛阳,到衙门做一班头,也不愿在这卫央军中,做一个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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