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李青莲(1 / 1)

杨执一喜。

就知道!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能吟出这两句诗的,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又能是谁?

小样,以为换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心中确信,面前这个烂酒鬼,必定就是那个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的诗仙无疑!

杨执心下激动万分,同时不由突发奇想,自己这趟出来,是为开拓如何搞钱的思路,却误打误撞上这位在本来世界大名鼎鼎、光照万古的诗仙,这真的只是偶然么?会不会是老天爷特意安排的一场邂逅,故意将他送到自己面前,助自己如愿以偿的?

只觉此种猜测大有可能,杨执精神一振。

眼中烂醉如泥的李青莲,隐约变成了一棵金光闪闪的摇钱树,他开始旁敲侧击道:“我观青莲兄非同凡俗,何以竟连百两嫖资都付不起?”

许是想起被按在地面追讨嫖资的狼狈,李青莲面露窘迫之色,说话都利索了,“不瞒仁兄,在下孑然一身,平生只欲寻幽揽胜,仗剑任侠,图个恣意逍遥,铜臭之物,从不放在心上,就算杀了几个强人盗匪,夺得金银,也很快便散尽,故而时常囊中羞涩……嘿,让仁兄见笑了。”

杨执肃然道:“世人皆为名利而奔走,在这混浊尘世之中,青莲兄却能出淤泥而不染,视钱财如粪土,杨某敬佩还来不及,又岂会有取笑之意。”

说着话锋一转,道:“我与青莲兄萍水相逢,却是一见如故,如若青莲兄不嫌弃,便随我回府暂住,青莲兄接下来的花销,杨某管了!”

李青莲闻言,瞬时酒醒大半。

啥?

还有这等好事?

“此言当真?”

他不敢置信地问道。

杨执道:“自是当真。”

李青莲大喜,没想到这辈子竟能碰上如此冤大头。

只觉面前这个病殃殃的家伙怕不是脑袋有问题,可此等好事送上门来,傻子才会拒绝,李青莲拿腔作调道:“我……花费甚大,只怕仁兄承担不起。”

杨执微微笑道:“能够与青莲兄这等仙人般的人物结识,是杨某的荣幸,只要能让青莲兄高兴,杨某就算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

冤大头。

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李青莲几乎可以盖棺定论。

“好!盛情难却,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他开怀大笑。

杨执也笑了。

不过却是那种高深莫测的笑。

带着李青莲回到侯府。

见眼前这座宅邸高墙红瓦,大门朱漆煌煌,顶端那块牌匾上的几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饱含令人望而却步的尊贵与威严。

“清宁候府……”

李青莲怔怔念叨了一句,半晌后惊异地对杨执说道:“早就看出仁兄来历非凡,未曾想竟是出自于侯门府第!”

杨执笑着摆摆手道:“也是寄人篱下,看人家的脸色过活,青莲兄,请吧。”

携李青莲径直到葭葳轩,只见院子里人来人往,下人们不断从马车上卸下东西,有桌椅家具,屏风,字画,珊瑚,玉器……搬进那间被卖得空空如也的新房。

院门口,站着个人,面罩冷霜,鹰视狼顾,宛若一位带兵打仗的将军,不时呵斥几句搬东西的下人,携雷霆之怒,声色俱厉。

可当目光偶然一转,见杨执走来,满脸的威严立时被和善所替代,不过却无本该有的卑微恭顺,腰杆挺得笔直,冲着杨执遥遥拱手笑道:“姑爷,您回来了。”

杨执认得这个人,乃是府里的管事,名为陈安,从小丫鬟绿珠的话中推敲,吴账房胆敢扣着自己的例钱不发,背后未尝不是这位陈大管事在撑腰。

不过没有证据,伸手不打笑脸人,杨执也不好摆脸色,微微点头后,面露揶揄笑意道:“没想到这点小事,竟劳烦陈管事亲自过来一趟,我这心里,委实是受宠若惊啊。”

陈安暗下眼色有些许的变化,似是没想到面前这个穷书生,竟也会话中暗藏讥讽了。

佯装没听出来,陈安呵呵笑了笑,双手拢在袖口中,宛如一个老实巴交的老汉,说道:“吴长文那个不开眼的东西,竟敢扣着姑爷您的例钱不放,我总管府中内务,未能提前洞察此事,着实是我的失职,此番亲自过来,也是为将功赎罪,往后姑爷这里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他话音刚落,杨执便道:“还真有件事。”

陈安一愣。

杨执说道:“还请陈管事派人搬几坛好酒来。”

说罢从怀里寻摸出几两散碎银子,装模作样就往陈安的手里塞,“这是酒钱,且先收下。”

陈安连忙推辞道:“怎敢要姑爷的钱,陈某一会儿回去,便立马差人送十坛‘陈香玉酿’过来。”

暗暗抹了把汗。

好个姓杨的,以往瞧着蠢愚木讷,未曾想心计如此深沉歹毒,竟下套让自己往里钻!

都是千年的狐狸,陈安岂能看不出杨执的险恶用心。

他丝毫不会怀疑,只要自己敢在大庭广众下收下这几两银子,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传到侯爷的耳朵里去。

吴长文就是前车之鉴。

身为清宁候府的姑爷,喝点酒,居然还要付钱,以他对清宁候的了解,其一旦得知,护犊子也好,还是做场面也罢,必定会勃然大怒。

因为这点小事而触怒侯爷,未免得不偿失。

况且……

就这几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杨执明显是在装腔作势。

但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他手掌攥得严实,杨执银子塞不进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听吴账房说,我葭葳轩所有的开支,都得自掏腰包,你这酒钱不收,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这话哪是吴账房说的……

听出杨执的挤兑,虽然对这位新姑爷打心眼儿里不屑一顾,可对方毕竟也算是主子,总不好撕破脸皮,陈安皮笑肉不笑道:“吴长文简直说的混账话,姑爷您何等身份,他一个奴才,也敢断您的花销,还懂不懂什么叫做上下尊卑,陈某回去,必定严厉斥责,”

这个陈管事,急眼了竟连自己都骂……

杨执笑道:“吴账房也是按照规矩办事。”

陈安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才腾出功夫打量李青莲两眼,迟疑道:“这位是……”

杨执坦然道:“我的朋友,在府中暂住些时日。”

“哦——”陈安点头,老脸含着心思,也不知心里头在计较什么。

正巧这时下人们业已将东西摆放完毕,陈安当即拱手道:“若姑爷仍觉得哪里不妥,需要添置什么,尽管言语,陈某告退。”

杨执道:“陈管事慢走。”

陈安瞥了李青莲一眼,并未说些什么,转身而去。

进了屋子,杨执召唤来一个下人,说道:“去打扫出一个房间,往后就由你专门侍候这位李先生,记住,李先生是我请回来的贵客,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要尽量满足,不可有一丝怠慢,清楚了么?”

“是!”那下人拱手去了。

杨执看着李青莲,忍着心中滴血,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青莲兄风流倜傥,少不了要风花雪月,这一百两纹银,你且先收下,若是花完了,我再想办法。”

李青莲不擅遮掩,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却只是扭捏一番,便厚着脸皮接过银票,说道:“在下何德何能,竟得仁兄如此看重,这这这……受之有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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