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了屋。
望着他的背影,叶芷虞恍惚间,竟觉得愈发不认识他了。
苏璎菱笑道:“叶姐姐,你总说我这位姐夫是天底下头一号的无耻之人,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像。”
叶芷虞莫名脸色微红,说道:“谁知道他怎转了性……”
女儿家的心思宛若海底针,而杨执却更似沧海一般,浩瀚深邃,令想要探究他的人琢磨不透。
屋里。
为防壮汉突起伤人,官兵将其五花大绑。
杨执心思一动,抽出一根银针,轻轻刺进壮汉的眉心中,然后迅速拔出,一滴鲜红的血珠缓缓渗出。
他取在指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忽然揉散,放在鼻前嗅了一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由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过他并未气馁,无论造成这些百姓癫狂嗜血的原因是什么,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寻,只要沉住气,真相早晚能浮出水面。
又将壮汉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杨执敏锐发现,壮汉的身体隐隐大了一圈,像这种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中年男子,肌肉必定强壮坚实,可眼下,却是有些莫名的肿胀,手指按上去,立时就会戳出一个深窝,久久难以复原。
如果是脏器受损,身体便会发生肿胀,但也只是局部而已,像这种全身都肿了一圈的情况,杨执还是头一回见,以至于根本无法从科学的角度来推断,壮汉的身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随着银针的作用渐渐减弱,壮汉身体挣扎扭动的程度愈发激烈,杨执忽然有了新的发现。
他发现壮汉的皮肉表层有轻微的鼓起,这种鼓起并非呈常态化,而是在鼓起的瞬间复又恢复原样,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壮汉的皮肉中迅速移动!
凡是那个“东西”经过的地方,在不久的时间里,都会渐渐发生程度更为严重的肿胀,不知不觉间,壮汉的身体,已是又大了一圈!
而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壮汉的神情表现得愈发痛苦,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极力挣脱,一指粗的麻绳,硬是“吱吱”作响,似要崩断!
一旁的官兵们慌了神,纷纷抽出长刀,对准壮汉,紧张说道:“他又发病了,这位公子,我看,还是……给他个痛快吧,免得他彻底发起疯来,祸害他人。”
杨执摇头。
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个“东西”移动的轨迹上面。
“有没有匕首?”
他问向官兵。
“有!”以为杨执是要亲手将这个壮汉了结,一个官兵赶忙拔出插在腰间的短刃递了上去。
杨执接过,不过却没有将短刃立时插进壮汉的要害,而是将刀刃抵在壮汉的皮肤上,随着那个“东西”的移动而不断调整位置。
壮汉愈发癫狂,剧烈挣扎,绳子突然“哧”地一声崩开,杨执随即沉声道:“按住他!”
不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却是生怕这壮汉挣脱出来,会暴起伤人,官兵急忙上去,将其死死压在地上。
感觉到壮汉的力气越来越大,众官兵无比忐忑,“还请公子手快一些,这病一旦发作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会变得力大无穷。”
杨执恍若未闻,目光尖锐,注意力一刻未有分散。
就在那个“东西”移动至右手腕上方三分处,他眼疾手快,刀刃瞬时刺了进去!
“啊!”
壮汉狂吼,将那几个按着他的官兵全都推倒在地。
官兵们骇然,紧跟着就要将其乱刀砍死。
熟料壮汉竟在原地晃荡了一下,便轰然倒地,晕死过去。
这个结果令所有官兵都不由感到意外。
先前的发病者,仿佛都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就算是被砍掉手脚,亦是凶威不减,除非砍掉脑袋,抑或刺穿心脏,才算彻底死绝。
可这个壮汉,只不过被刺破手腕,怎的就倒下了?
官兵们不敢大意,一点点靠近,正想再补几刀。
却见杨执竟走了上去。
这可将官兵都给吓坏了,连忙阻拦道:“公子不可!万一这家伙没死透……”
杨执摆手道:“无妨。”
也是有些提心吊胆,小心翼翼,走到壮汉身边蹲下。
他抬起壮汉受伤的手腕,观察片刻,忽然竟是手指伸进伤口中,掏了两下。
结果还真让他掏出点东西来。
这东西只有指尖大小,通体乌黑,已然断成了半截,他掏出来的这一半,正是带脑袋的上身部分。
是只虫子。
“难道,竟是这只小小的虫子在作怪么?”
将这半截虫子粘在白纸上,他随即伸手去探壮汉的鼻息,然后将其手腕包扎好,并对其全身上下细致检查了一遍。
脉象业已趋于平和,血气亦不再激荡。
不过即便如此,杨执亦是不敢轻易下定论,随即对那些官兵说道:“还请将那几位太医郎中请来,就说我有了发现。”
一名官兵出门赶紧叫人去了。
杨执将白纸拿起来,细细地审视起粘在上面的半截虫子。
这虫子长相不可谓不古怪,明明身如蛆虫,却长了个类似苍蝇的脑袋,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它通体满是细细的绒毛,杨执实在难以将它同已知的任何一种虫类联系在一起。
不过杨执也未觉大惊小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是青石镇的镇民发癫发狂,嗜血好杀,若都是一只虫子惹得祸,未免也太匪夷所思。
这虫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就在杨执思索间,太医华子业,尚元堂的老堂主祁偃,回春堂的季炀,匆忙跑进屋中。
在几人身后,还跟进来一位身着绯袍的中年男子,神情严肃,不怒自威。
祁偃急不可耐道:“杨公子有何发现?”
杨执将手中的白纸拿了起来,示与众人。
那个穿着官袍的中年男子皱眉道:“这是什么?”
杨执只看这男子一眼,便已猜出其身份。
洛洲长史苏淮安。
苏璎菱的父亲!
杨执行了一礼,说道:“这是我从发病之人的血肉中取出来的,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镇民古怪病症的来源,就是这只虫子搞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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