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贞笑道:“这有什么要紧的?我们的人早已部署妥当,对付这点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今日别说攻城了,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京城来。”
赵瑞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右眼皮跳得厉害。
他正准备派人去其他城门察看情况,一个士兵突然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大喊一声:“报!”。
赵瑞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士兵重重跪到地上,拱手道:“赵都督不好了,齐国公开门迎降了!”
“你说什么?!”刘世贞猛地转过身,三五步走到那士兵面前,一把揪住士兵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表情凶狠得像要吃人。
士兵脸色煞白,嘴唇都在颤抖:“启禀首辅大人,宁王殿下和靖远侯世子带着上千敌军在左顺门外集结,齐国公斩杀了神机营参将,开门迎降了……”
刘世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情呆滞了一瞬,暴跳如雷:“李文昭!!他这是想当反贼不成!”
就在此时,城楼下骤然传来撞击城门的声音,震得人身子一晃,随之而来的是浩浩荡荡的行兵声,夹杂着北风呼啸。
刘世贞和赵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跑到前面,看向远方。
只见谢临骑着马儿缓步走来,一身银色盔甲,剑眉星目,俊朗的面容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一改往日的温润儒雅,看上去气魄雄浑,气吞山河。
而他的身后,是本该早已驰援浙江的五千兵马。
刘世贞立在城楼上,与谢临遥遥对望,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十分狰狞。
“谢仲卿,你这个无耻小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背叛我!!”
虽然刘世贞为防谢临叛变,给他的兵符只能调动五千兵马,却没料到齐国公那头会生变数。
他飞快地转头对赵瑞说:“你赶紧去看看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徐宴礼在哪,给我卸了他的调兵权,快!”
赵瑞已看傻了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才转过身要走,又一个士兵跑了过来,面如土色。
“赵都督,不好了!徐指挥使带着几个卫所近五千的兵力,包围了几位都督和总兵的府邸,赵老夫人派了人来向您求救,您看看,现在该怎么办?”
赵瑞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攻城的声音越来越大,轰轰隆隆,说是地动山摇也不为过。
直到这一刻,刘世贞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兵临城下,恐惧与愤怒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咬牙切齿地回头看了一眼谢临,目光狠戾,随即对周围的弩箭手和步兵喊道:“所有人,都给我守住了!谁要是敢当逃兵,杀无赦!”
说完,指着候在角落的一群人道:“你们几个,立即随我进宫!”
他治不了谢临,还怕收拾不了他夫人吗?
……
明棠在几位嬷嬷的搀扶下,回到屋中。
吕嬷嬷问道:“夫人感觉如何?可要奴婢去请稳婆和太医过来?”
明棠皱着眉头,面露疲倦之色:“再等一等吧,我感觉好像又不怎么疼了。”
吕嬷嬷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一阵一阵的,等什么时候夫人疼的次数多了,才是真的要生了。夫人先歇会儿,奴婢在门外守着,您有什么事就喊一声。”
明棠点点头,脱了鞋袜,躺到了床上。吕嬷嬷为她放下床帐,便带着其余几个人退到了屋外。
等人都离开后,明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声说:“好孩子,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来,再等等娘亲,娘亲马上就想法子带你出去。”
她看了一眼床帐外,悄摸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条状的玉石,藏到了袖子里,外头传来了细微的说话声。
是太监的声音。
明棠心中一紧,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上的被褥,紧接着,有人打开房门走了进来,轻声唤道:“夫人,夫人……”
明棠有些疑惑,警惕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床帐,发现是两个脸生的小太监。
“你们是谁?”
其中一个太监回道:“夫人不必惊慌,是黄公公让奴才们过来保护夫人的,屋外的人都被奴才们迷晕了。”
黄瑾回京城了?
太监接着解释道:“谢阁老跟着黄公公造反了,奴才们先带夫人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军队打进皇宫,再想办法带夫人逃出去。”
谢临竟然造反了?
明棠又是震惊又是疑惑,只是这种时候,她也没有时间思考太多了,连忙下了床榻穿上鞋袜,跟随太监们离开。
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护着明棠,刚走到房间中央,房门就被从外头“砰”地一下踹开了。
只见刘世贞身穿正一品的绯红官服,如阎罗般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声音沉稳冰冷:“谢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明棠看见这张脸,惊了一跳。外头不是在打仗吗?刘世贞怎么还有空跑到这里来找她?!
“夫人小心。”两个太监从袖中掏出匕首,将明棠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刘世贞。
刘世贞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宫闱。来人,给我把这两个人拿下!”
话音一落,数十个穿着盔甲,手持长刀的禁卫军从外头走了进来,将三个人团团围住。就在禁卫军要上前捉拿时,明棠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一声:“等等!”
“夫人有何话要讲?”
明棠高声道:“首辅大人想让我做什么,不妨直说,我照做就是了,何必一言不合就动手。”
刘世贞冷笑道:“好,还算有点胆量。把这个女人给我带走!”
两个护卫上前,扭着明棠的胳膊,将她押出屋外。
刚踏出门槛,身后便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随后是一阵惨叫。明棠抿紧双唇,不敢回头看,紧盯着刘世贞的背影,恨意在心中凝聚。
慈宁宫外停着两顶轿子,皆由重兵把守。刘太后带着宫人站在门内,看见明棠出来,摇着头叹了口气,同刘世贞问了几句话,面露担忧。
刘世贞来不及和她解释太多,抬了一下手,示意禁卫军将明棠押上了其中一顶轿子。
轿子走得又快又急,明棠扶着轿壁,坐都坐不稳,一路上东倒西歪,晃得胃都快吐出来。
等明棠被带出轿子时,“呕”的一声就吐了出来,中午吃下,还未消化的呕吐物直直淋在禁卫军的靴子上,想躲都来不及躲。
刘世贞看见这一幕,眼中是掩不住的嫌弃,等明棠吐得差不多了,才让人把她带上来。
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北风吹得明棠的脸生疼。她被架着走上台阶,抬起头一看牌匾,发现竟是皇极殿。这是大臣们平时上朝的地方,正对着午门,叛军若是攻进来,第一个到的就是皇极殿。
刘世贞指使着禁卫军将明棠押进殿中,随意找了处地方让她坐下,死死瞪着她说:“你给我老实在这儿待着,等我收拾了谢临,再慢慢回来折磨你。”
明棠看着他不说话,慢慢调整着气息,恢复力气。
此时不远处的午门传来了攻城的响动,刘世贞脸色一变,转头望向殿外,握紧了拳头,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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