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昭是爹爹的超级小迷弟,他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老夫人,非常自豪地说,“因为我爹爹过目不忘呀!他根本不用花钱去学堂,他能自己学,他好厉害的!”
沈青萝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笑着接话,“爹爹说他小时候胆子很大,他自己跑去人家书铺里面毛遂自荐做小伙计,说他不要工钱,只让老板管他吃喝,并求老板答应在没有客人的时候准许他翻一翻铺子里的书。那个老板心地善良,见我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如此上进好学,就答应了。”
沈言昭抢着说,“店老板人很好的,他见我爹晚上离开书铺去睡破庙,他还在书铺里给我爹打了个地铺,他很照顾我爹的!”
沈青萝笑着说,“不过我们爹爹也知恩图报的,他考中进士以后,就给书铺老板亲笔写了个牌匾,还在书铺墙上留下了他褒扬店老板高尚品德的一首诗,店老板生意可好了,前两年他来京城,还来我们家玩了好几天呢。”
老夫人慈祥地看着两个孩子。
她心想,一定是孩子们夸大其词了。
就算沈继昌真能过目不忘,也不可能先天就认识那些字吧?
总得有个教他入门的先生,先教会他认字,教会他每一个字的含义,他才能看懂那些书籍吧?
所以沈继昌一定是跟人学过认字的,就是不知,教他认字的是谁。
老夫人已经走到供桌前面。
她没有再问。
在祠堂面对这些祖宗灵位,得安静肃穆些,不适合聊天。
丫鬟走上前,拿了一把线香点燃,挨个儿分给老夫人和沈家姐弟三人。
沈家姐弟三人站在老夫人身后,跟着老夫人一块儿行礼,叩拜。
向祝家的先祖们表达了心意过后,沈家姐弟就先出去了。
老夫人在里面跟列祖列宗说话,姐弟三人在门外等候。
等了一会儿,不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姐弟三人扭头,就见郭碧君在儿媳妇吴香凝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坐在台阶上的姐弟三人立刻站起身来。
郭碧君看着她们,有些诧异,随即皱起眉头。
她不悦地斥责道,“你们懂不懂礼数?侯府这么大,你们想玩可以去其他地方玩,怎么能来祠堂嬉闹?祠堂是森严肃穆之地,外人不能随意擅闯,谁准你们进来的?”
郭碧君话音刚落,祠堂里面就传来老夫人的嗓音——
“我带他们来的。”
郭碧君闻言微愣。
她蓦地看向紧闭的祠堂门。
婆婆在里面?
不是,婆婆干什么要带这群外人来祠堂啊?
郭碧君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眼沈家姐弟三人,然后跟儿媳妇一块儿推开大门走进祠堂里。
接过丫鬟递来的线香,磕头行礼后,郭碧君才开口说话。
“娘,您带外人来祠堂做什么?鸿儿的牌位还在这儿呢,你带杀他的仇人之子来这儿,让鸿儿情何以堪?”
老夫人侧眸看着郭碧君。
她做好了儿媳妇会暴跳如雷的准备,直言。
“碧君,如今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娘不瞒你,我方才已经答应了沈家姐弟三人,宽恕沈继昌,只要你们婆媳俩松了口,我们就向朝廷上奏,让皇上饶恕沈继昌。”
“……”
郭碧君和吴香凝愣了愣,随即震惊地望着老夫人。
吴香凝还好一点,郭碧君是当时就变了脸色。
她怒道,“娘!您能不能讲点道理?您能不能考虑考虑我和我儿子的感受?沈继昌他杀了我的亲儿子,他没有偿命我已经很难受了,您如今还要我上书朝廷求皇上宽恕沈继昌让他继续回来做大官,凭什么啊!凭什么他杀了我的儿子他还能继续做大官?”
老夫人轻轻叹气,“沈继昌并非无缘无故残害鸿儿,是咱们家鸿儿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害死了那么多百姓……”
郭碧君冷笑,“那些百姓是死在洪水之下,是死在老天爷手里,关我儿子什么事?贪墨修筑堤坝的银子,这事儿又不是我儿子开的头,前面那么多官员都是这么做的,凭什么人家贪墨银子就只是流放,我儿子贪了一点就要付出生命代价?他没有直接拿刀杀人吧?这些人不是他去杀的,他只是运气不好,刚好他在任上这一年就赶上了大暴雨,洪水暴涨冲垮了堤坝,这是老天爷降下的灾难,不是我儿子造成的!”
郭碧君盯着老夫人的眼睛,“娘,我问您,前面几任负责修筑堤坝的官员早已经将银子昧下了,堤坝早已经年久失修,就算我儿子这两年没有昧下银子,就算他把银子全部拿去修筑堤坝了,这一次洪水就冲不垮堤坝吗?还是会,堤坝还是会垮,那些百姓还是会死在洪水里!”
郭碧君望着儿子的牌位,“所以,你们说我儿子罪大恶极,我不认!他没有杀人,他只是运气不好替老天爷背了黑锅!这明明就是人力无法抵抗的天灾人祸,关我儿子什么事啊!”
沈锦书站在祠堂门口,听着郭碧君颠倒黑白胡说狡辩。
她没忍住,反驳道,“夫人,您这话说得不对,东宁侯若是将银子拿去修筑堤坝了仍旧无法抵挡洪水肆虐,那才叫天灾,我们已经尽了人力,只能听天由命。可东宁侯将银子贪墨了,放任堤坝失修垮塌,这不叫天灾,这就是他人为制造的灾祸!”
她盯着郭碧君,“您怎么就能断定,您儿子把银子拿去修筑堤坝后堤坝还是会被洪水冲垮呢?只要好好修了,加固了,多少会有点作用的,否则朝廷拨银子做什么?”
郭碧君正在为她冤死的儿子哀伤,忽然听到沈锦书这话,她满脸怒容!
她转头指着沈锦书,破口大骂。
“你这贱人给我闭嘴!你跟你爹都是一样的货色,你们就是沽名钓誉想踩着我儿子的尸骨来成全你们的美名!”
“我告诉你,你想让我原谅你们那杀人犯爹爹,休想!我死也不会原谅他,他杀了我儿子,我这辈子跟他不共戴天!”
老夫人见郭碧君发疯,皱紧眉头喊道,“碧君!”
郭碧君又气势汹汹转头望着老夫人。
她冷笑,“娘,我一向敬重您,可您非要戳我心窝子那也别怪我说话不客气!你让我原谅杀我儿子的仇人,合着是刀子没扎在你身上你不疼是吧?死的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你这么大度,那当年你为什么不原谅那个一剑捅死你儿子的凶手?你为什么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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