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渊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事已至此,他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看了眼小翠,低声告诉沈锦书,“沈姑娘,我知道你发现了,可我并非作恶多端的采花贼,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姑娘能否给我个机会,让我与你单独一谈?”
沈锦书眯着眼警惕地盯着秦仲渊。
她也的确想不通,国公府世子怎么会跑去做采花贼。
她问,“你想去哪儿谈?”
秦仲渊略一思索,指着他方才待过的假山山洞,“这里面如何?去我的住处不太合适,叫人看见恐怕会有损姑娘名节,就在这儿,让你的好朋友在外面等着,姑娘以为如何?”
沈锦书点头。
她回头用玩笑的口吻告诉小翠,“小翠姐,我跟小公爷进去说点事,我会隔会儿喊你一声,若你迟迟听不见我喊你,那就是小公爷要害我,你就大声喊救命哈!”
小翠惊讶地看着沈锦书和秦仲渊。
这俩人也不像仇人啊,小公爷会害锦书妹妹?
小翠带着几分疑惑,点头,“好,青萝妹妹和昭儿就在不远处蹲着看小鸟,我一喊,他们就来了。”
沈锦书这才放心地跟秦仲渊走进山洞里面。
对于沈锦书的防备,秦仲渊不以为意。
像他这种有嫌疑的人,沈姑娘愿意给他机会跟他解释一二,已经很难得了,防备是正常的。
山洞里只有几块石头,两人分别挑了块石头坐下。
沈锦书看着秦仲渊,“我不能跟你在里面待太久,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秦仲渊点头。
两天前他已经将那些不堪的事讲述给桓儿听过一遍,如今再次开口重提,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他从他受伤,离开京城,一点点讲起。
讲他被迷晕,被囚禁,被作贱……
所有事情原原本本毫无遗漏。
沈锦书从一开始的质疑,警惕,到后来的震惊,错愕,最后只剩下满满的愤怒和心疼。
她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三公主这么癫狂且无法无天的人!
简直罪该万死!
她心疼地看着秦仲渊,无法想象他这几年到底生活在怎样的地狱里,他不敢出去见任何人,甚至连面对亲叔父和亲舅舅都心有余悸,他的日子该有多难过?
“沈大姑娘——”
秦仲渊收拾好心情,抬头安静凝望着沈锦书。
他举起几根手指。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今日所说,句句属实。三公主用来威胁我的书信我还保留着,我背脊上还有他们留下的红色莲花刺青,这些,我都可以给沈姑娘瞧。”
沈锦书红着眼眶。
她本来想说不必看了,可是想到秦仲渊背脊那片让他时时刻刻恐惧的刺青,她忽然说,“你把衣裳脱下来,让我看看。”
秦仲渊愣了愣。
这姑娘……
还真要看啊?
他脱了衣裳,会不会冒犯这小姑娘的眼睛?
他将手放在衣襟处,试探道,“我从肩这儿往下褪一点点给你看,不脱行吗?”
沈锦书摇头,“不行,你脱了,我得全部看见。”
秦仲渊的眸光望入沈锦书那双坚持的眼睛里,他点了头。
“那就,冒犯了。”
他将小黑猫放在地上,站起身背对着沈锦书。
他垂眸解开腰间的金丝腰带,又将外衣脱掉,他双手捏着衣襟往下褪,直到将整个背部露出来。
有微光从洞口洒进来,落在他雪白的肩头上,反射出莹润美丽的光。
他安安静静站在那儿,“沈姑娘,可以了。”
沈锦书站起身来。
她走到秦仲渊身后,看着这一片美丽得妖冶,也充满了残酷和耻辱的红色莲花。
巨大的莲花布满了秦仲渊整个背脊,难怪这几年秦仲渊想尽了办法去除,都拿它毫无办法。
她看着莲花,问秦仲渊,“你是不是,做梦都想将这片红色莲花印记去除?”
秦仲渊嗯了一声。
“我是国公府世子,三公主不敢公然羞辱我,当年在那山庄里,他们用青铜面具将我的脸罩住,那些客人并不知道我长什么模样,这背脊的莲花印记是我沦落那个地狱的唯一证据。”
“这印记,让我惶惶不可终日,让我时时刻刻充满了恐惧,我害怕让人看见它,我害怕那些作贱过我的客人一眼就认出了它,若能将它去除,我就能从这样的惶恐中解脱。”
“没有了背脊上的印记,只要我抵死不认,三公主就无法证明我曾沦落到那个山庄被人作贱过。”
“即便我自己的内心仍旧清楚我经历过什么,可至少我能毁灭证据在人前保持高傲,永远都不让人发现我当年的污浊。”
沈锦书抬头望着他。
这背脊上的印记,就是压在他心头的大山,只要能推翻,他就能重获新生。
他本就是坚强的人,他的意志力本来就坚不可摧,他只是有把柄捏在人家手里,他无法破除这样的困境,才会终日惶惶不安。
沈锦书伸出手指。
手指尖落在秦仲渊背脊的莲花刺青上捻了捻,她若有所思。
或许,她有办法帮秦仲渊遮掩背脊上这一大片耻辱的烙印,让秦仲渊从阴影里走出来,无所顾忌的重新行走在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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