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早已经出发的老陈一家子,他们家人都节俭惯了,一路上也不舍得雇长工和下人,一家子赶着三辆车,跌跌撞撞的就冲去了京城。
到了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天气转凉了,但是陈家人还是衣着单薄,因为他们走的匆忙,根本就忘记带棉衣出来了。
越往京城方向物价越贵,一件夹棉的袄子居然要三五两银子,这不是要抢钱了吗?
陈家人把单衣穿了一层又一层,却都不舍得买袄子穿,就想着进京城了,找到陈盛达就好过了!
哪里想到从江南府一路到京城,日夜赶路走了快两个月,才到了京城,已经是深秋了,京城的深秋已经九月末将近十月初了。
这边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穿上了棉衣,陈家人冻的瑟瑟发抖的进了城,别人都以为他们是逃荒的呢!
陈老二是个爱打听事儿的,他来到了一个茶棚子跟前,花了十五文钱买了几壶热茶,就打听了掌柜的。
“掌柜的,能不能打听你一下?知不知道新科状元陈盛达的府邸在哪里啊?”
茶水铺子的掌柜的是个热心肠的,卖了三壶热茶比较开心,一听打听新科状元的府邸∶“哎呀!那是去年的新科状元陈状元家吧!
陈状元在状元胡同的第二个门儿,那里就是陛下御赐的状元府邸了。
陈状元娶了户部尚书家的千金,现在也算是京城的新贵了,如今他在户部任职呢,陛下是夸奖过他,说他是个可造之材的呢!”
陈老二一听开心极了∶“真的吗?他正是家里的兄长,我们就是来看望兄长的!”
掌柜的一听惊喜的说∶“哎呦,您是状元郎的弟弟啊!小店不胜荣幸啊,来!这几个烧饼您带着甜甜嘴儿吧!”
陈老二哪见过这个阵仗啊?这一路上买东西都花了他无数的铜板了,这还有白给东西的,只是提了提他大哥的名号,居然就有不要钱的烧饼送上门儿来了。
陈老二拿着五个烧饼回了马车上,赶紧就把烧饼送给生了病的老娘和老子。
陈老二把事情跟爹娘一说,陈家老爷子和老婆子瞬间就神气起来了!
“看看……看看!我儿子当了状元,就连街上卖茶水的都得上供五个烧饼,真是威风啊!”
陈老婆子扬眉吐气了,她觉得所有的郁闷都被治愈了!
一家子连打听带炫耀的,就去了状元胡同的第二个门楼儿!
陈老三跳下马车,两只手抄进袖子里∶“哟!这门楼子可真漂亮啊!不愧是皇帝御赐的,门楼子修的真高啊!”
陈老二和陈老三都穿着单鞋,穿着灯笼裤子,瑟缩的去了陈府的大门口,兴奋的使劲儿扣动了门环。
很快里边的人喊∶“敲什么敲啊?敲两下听见了就得了!”
嘎吱嘎吱响了两下,就出来了一个中年人,中年人留着两撇小胡子,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看见难民打扮的陈老二和陈老三,立刻就皱着眉头∶“要饭的也敢来陈府敲门?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吗?
去后门外跪着等着吧……一会儿给你们几个饼子就是!”
陈老二和陈老三瞬间就火了,陈老二∶“你怎么说话的?谁是要饭的?这是我大哥的家,我们是来投奔大哥的,怎么就是要饭的了?”
那个管事的看了一眼二人的打扮,不高兴的说∶“呵!大哥家?这可是状元郎陈大人的府邸,你们冒充官眷是要送去京兆府打板子的!”
陈老三不高兴了,推了一下那个管事的∶“去!告诉我大哥陈盛达,就说他老家的父母和两个弟弟来找他了!你废什么话儿?”
那个管事的被推了一个趔趄,瞬间有些想恼火,但是听见说什么老家老父母和两个弟弟来了,又觉得又有些不对劲儿了。
“来两个人看着他们,我进去找夫人汇报一下……”
很快管事的就跑进去了,此时潘巧云正在家里头,给儿子准备过冬的厚棉衣,天气越来越冷了儿子穿着夹袄,一早晨上学肯定会冷的!
潘巧云是个寡妇,丈夫三年前战死沙场,她带着儿子一直在娘家住,去年偶然间天降奇缘了,遇上了新科状元陈盛达。
是她跟自己的父亲,户部尚书潘松表明了心意,父亲和大哥一商量,就有大哥出面结交了他,那日找他来家里吃酒,父亲询问了他的家事,结果陈盛达说自己尚未娶妻。
她又在后花园与他见了一面,她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玉面郎君,潘巧云当时故意慌不择路,掉进了荷花池子里了,那个谦谦君子却为了她,跳进池子里救了她!
他们俩个在荷花池里抱在一起,四目相对真的就是一眼万年了啊!
男人因为这件事,跪在自己父兄跟前,求娶了自己很不嫌弃自己的儿子,这件事在京城里还成了一桩美谈呢!
他们婚后恩爱缠绵,潘巧云幸福的身体都发福了,男人比之前死了的男人更温柔,但是在床上却不尽如人意,可能他是个文人,在那方面上更克制一些吧!
潘巧云正在和两个婆子,研究着怎么做棉衣的事,突然有管事的就跑来了!
“夫人,门外来了两个汉子,说是咱家大人的两个弟弟,还有他们的老父母也从老家过来了!”
潘巧云的眉头一皱∶“大人家里的穷亲戚?我不是已经给他们银钱带回去了吗?他们来京城干什么?”
潘巧云根本不知道,她给陈盛达的一千两银子,让他捎回家给家里的安抚好了,以后就不要让他们再和京城这边联系了,结果那笔银钱被陈盛达拿去走动关系了。
陈胜达如今在户部做一个五品的中丞,虽然是老岳父的门下,但是这里是要熬资历的,一天天的都要看人脸色,他也不是傻的,深知为官之道。
陈盛达觉得需要经常用银子,去维系与同僚间的关系,所以几个同僚家里有事,他都是要去随礼的,偶尔还要买些礼物溜光一下上司,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在日常的活计上好做一些。
但是他的五品京官儿的俸禄那么少,根本都不够活动的,自己在这边手里又没有钱,只能花妻子潘巧云的钱。
他是个读书郎出身,还有些不好意思伸手跟妻子要钱,毕竟他吃软饭是会被外人笑话的。
陈盛达其实根本不爱潘巧云,但是她是户部尚书的女儿,还先唐突了她,在荷花池里抱了人家,这也是无奈之举……
潘巧云心里不高兴的说∶“让他们去偏院子里吧,去把偏院那几间厢房都收拾一下吧!既然他们来打秋风了,没准就得在府里住几日的。”
潘巧云简单的换了一件锦缎的披风,就带着两个婆子和丫鬟,去了偏院的门口等着了。
很快从后门口就赶进来三辆马车,呼呼啦啦的下来了一群人。
潘巧云……
这些人的打扮就像是逃荒来的难民一样,已经是十月初了,他们居然都穿着单衣单裤,还穿着单鞋瑟瑟发抖的直跺脚,地上都被跺的冒烟咕咚的!
潘巧云眼神儿嫌弃地退后两步,陈家的老婆子在马车跟前还摆谱呢∶“咳咳咳……那是盛达他媳妇儿吗?怎么不过来见礼啊!”
喊了半天潘巧云都没有上前,她就站在远处用手帕捂着鼻子,看着老陈一家人脸色不好的说∶“我不是让夫君给你们带了银钱,让你们在家里那边好好过活吗?来京城里干什么?净给夫君丢人现眼的!”
陈老二的媳妇受不住了,她从马车上跳下来,抱着冻的已经有些发热的孩子,气急败坏的说∶“你就是大嫂了?大哥把家里的家底子都掏空了,考上了状元,娶了你这个新妇,现在你居然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呸!”
潘巧云勃然大怒∶“你一个乡野村妇居然敢教育我,你是谁呀?
真是岂有此理,来人,去户部的衙门找大人,让他尽快回家来一趟,把自己的这些穷亲戚处理掉!”
说完潘巧云转身就带着一阵香风,离开了偏院儿!
陈家人面对潘巧云的疾言吝啬,真的是风中凌乱,全家当场就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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