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凝雪说完之后,便后悔了,她定定的看着周锦绣。
锦绣娘听到这些一定会很扎心。
周锦绣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安抚道,“雪儿,你娘说这些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万不可因为这些话便记恨你娘,知道吗?”
赵凝雪瞪圆了双眼,“锦绣娘,你不生我娘的气?”
周锦绣温柔的笑了笑,“我不生姐姐的气,这事本就是我不对,我不该随你父亲来到京城,更不该答应你父亲嫁入赵家,如今姐姐恼我,我也认了,只不过,你们万不可因为我的缘故和姐姐疏离了,若真是那样,我便更觉得对不住姐姐了!”
赵凝雪听了这话,连忙反驳,“锦绣娘,你千万别这样想,你随爹爹来京城本就是迫不得已,是你那些叔伯硬逼着你嫁给七十岁的老翁,爹爹出手相助,本没有错,而你嫁给爹爹也是为了两家的名声,你没有错,爹爹也没有错,错的是娘!”
周锦绣摇摇头,“我若是不同意嫁进赵家,你娘也就不恼了!”
“可是,你若是不嫁进赵家,你能去哪儿?”
“我剪了头发做姑子,或是寻个偏远的地方默默过一生,也好过如今这样的局面!”
没等周锦绣说完,赵凝雪便使劲的摇头,“不,我不让你做姑子,不管娘怎么说,我就是喜欢锦绣娘,我恨,我恨我不是锦绣娘的亲生孩子,若我是你的亲生孩子那该多好!”
周锦绣将赵凝雪抱进怀里,“傻孩子,我又何尝不希望自己是你亲娘?”
赵凝雪哭累了,就在周锦绣这里睡下了。
次日一早,周锦绣领着赵凝雪回了赵家。
江慈正在屋中看书,自打昨日被赵凝雪和赵瑾腾气了之后,她便一直心神不宁。
因此,屋子里点了让人安神的香。
江慈好不容易平静了心神,周锦绣就带着赵凝雪进来了。
这还是江慈第一次见周锦绣。
周锦绣着一身淡青色百褶长裙,袖口和领口上绣着淡枝细叶,很是雅致。
她长相算是秀气,但要说美,还差了一些。
江慈放下手中书本,面色淡淡,“请坐!”
周锦绣并没有坐下,而是先向江慈行了一礼,“夫人!”
又将赵凝雪往前推了推,温声细语道,“雪儿,快向你娘道歉,昨日是你言语冲撞你娘在先,你理应先行道歉!”
赵凝雪撇了撇嘴,很是不满,“凭什么,我没错,错的是她!”
想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扇的那一巴掌,赵凝雪便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说什么也不肯向江慈道歉。
只气鼓鼓的看着江慈。
江慈的心思根本不在赵凝雪身上,自然不会与赵凝雪计较什么,她只想知道周锦绣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周锦绣抬眸看向江慈,目光沉静,却又带着一丝为人师者的严厉,“夫人也该向雪儿道歉!”
江慈挑眉看她。
周锦绣继续说道,“雪儿纵使言语不当,夫人大可与雪儿讲道理,雪儿读书识字,不是外头那些市井野丫头,只要夫人耐心教导,她自会明白,可夫人却选择了最下等的教育方式——打!还请夫人向雪儿道歉!”
赵凝雪一听,立马挺直了背脊。
锦绣娘说的一点没错。
打人是最下等的教育方式。
锦绣娘就从来不会打她,即便她说错、做错,锦绣娘也只会温声细语的教导。
这才是一个做娘的该有的风度。
江慈笑了,刚回来的时候,她确实对周锦绣有着几分好奇,她也在想,到底是个怎样的奇女子,能让赵怀安如此珍爱。
能哄得赵家所有人都向着她。
能让赵瑾腾和赵凝雪对她惟命是从。
可眼下,她见到周锦绣却是失望的。
不是失望于她的外貌,而是失望于她刻意给自己树立的形象。
一个一身正气、看似对谁都公道讲理的当世女先生。
江慈道,“周姑娘今日来此,是来向我说教的吗?”
周锦绣一怔,她没想到江慈没有跟着她的话题走,而是反口就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江慈若是跟着她的话题走,不管江慈肯不肯道歉,江慈的形象都会在赵凝雪的心中大打折扣。
若是道歉,便显得江慈式微、不够风骨。
若是不道歉,便显得江慈心胸狭窄,蛮不讲理。
可江慈却没有中她的套。
相反,江慈的问题也是在给她下套。
她若答是,那她便有欺压尊长的嫌疑。
她若答不是,那她便弱了三分,助长了江慈的气焰。
周锦绣眼神闪了闪道,“若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对雪儿、腾儿多加刁难,那我劝你理智些,我教导他们于你并没有坏处,将来他们成材,你仍旧是他们的亲娘,你的生育之恩,谁也抢不走!”
赵凝雪满是崇拜的看着周锦绣。
自己和弟弟明明不是锦绣娘的亲生孩子,可锦绣娘却不求回报的教导他们。
再反观娘,除了拈酸吃醋,给锦绣娘找麻烦,还会什么?
江慈看着周锦绣,不过是交锋了几句,她已然看出了周锦绣的技俩。
她冷声道,“我竟不知,你比齐家族学学堂里的先生还有学问,齐家族学的先生尚不敢说能将学生培养成材,而你竟能一语定论,周姑娘好大的能耐!”
周锦绣蹙了蹙眉,迎上江慈目光时,竟有种招架不住的错觉。
她自问这些年已将心性磨的极好。
一般的女人,在她手上过不了三招。
她原以为,江慈不过是个后宅妇人,她和江慈交锋,定是她单方面的吊打江慈,让江慈痛哭流涕,或是发疯发狂。
却没想到,江慈竟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
江慈看着周锦绣的反应,嘲讽的嗤笑了一声,“周姑娘,你若是能保证将腾儿教育成材,那我自不会反对你来教导两个孩子!”
“这要如何保证?圣人的弟子都不能百分百成材,何况我一介女子!”
“对啊,何况周姑娘一介女子!”
周锦绣骇然,自知入了江慈的圈套,她懊恼的沉下脸来。
正当周锦绣招架不住之时,赵怀安来了。
赵怀安一进来,便本能的护在了周锦绣的面前。
他防备的看着江慈,“你想做什么?”
江慈笑了,“将军,这是我的院子!”
她好好在自己的院子看书,周锦绣闯了进来,可赵怀安竟问她想做什么。
这不可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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