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鸦和那些阴司鬼差，张茂才就闭上了嘴巴。他躲在我的身后，怯生生地偷眼看一下鸦，身子微微地打着哆嗦。像张茂才这样的不赦恶鬼在无边冥界比比皆是，并不能引起鸦的注意。不过阴司见到恶鬼，怎么也要问两句，鸦瞪了我身后的张茂才一眼，厉声说道：“没有规矩的东西，竟敢偷看本阴司？说！你的名字，所犯何罪被打下这无间地狱的。”

这句话一出口，张茂才的脚一软，立刻朝鸦跪了下去。他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地上，眼睛盯着地面，哆哆嗦嗦把刚才对我们讲的又说了一遍。看到鸦突然对张茂才翻脸，我心里面还有点别扭，他这样做多少有点拿张茂才立威的意思。但等跪在地上的张茂才说完，这点别扭早就化成对张茂才的憎厌——现在他交代出来的罪行，比起刚才对我们所说的恶劣十倍不止，被打进这无边冥界，还真一点都不冤枉他。

这样的恶鬼鸦见得多了，也没有拿他太当回事。张茂才说完以后，鸦也不理他，又和我说了几句，看他现在的样子，跟之前给郝正义当跟班时天壤之别，现在的鸦大阴司范儿十足，恐怕杨枭见了都会胆战心惊。

这时，鸦才注意到我身边的上善老和尚。上善老和尚没有实体，鸦开始还以为他也是无边冥界中的一个恶鬼，不过上善老和尚身上没有丝毫鬼气，再加上他那和吴仁荻都有得一拼的高傲劲头，一时之间，鸦都有些拿不准上善老和尚的来路，要不然的话，刚才他呵斥张茂才的时候，顺带也就把上善老和尚教训了。

上善老和尚也不说话，他一直笑眯眯地听着我和鸦的对话。等鸦训斥完张茂才，上善老和尚才对鸦说道：“这位大阴司，这地方佛爷我有些年头没来了，变化挺大嘛！上去的路佛爷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了，你给指条明路，回到上面应该怎么走？”

听了上善老和尚的话，鸦皱了皱眉头，说道：“无边冥界，许进不许出。就连我这样的阴司，也得阎君获准，手执法令才能进出。再就是极个别的异人，也能从这儿把人捞出去，但这样的情况极少。除此以外，我还没有听说过有谁能自己从这里走出去的。”

“没人能从这里走出去吗？”上善老和尚嘿嘿一笑，他表情有些古怪地对鸦说道，“据我所知，最少有两个人自己从这里走出去过，一个是吴勉，另外一个嘛——”说到这里，上善老和尚拉了一个长音，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就是佛爷我了，只不过年头有点太长了，佛爷我实在记不起来以前是怎么走的了，所以找你提个醒，佛爷我能出去一次，就能再出去第二次。”

这几句话说得鸦当时就瞪大了眼睛，他升任阴司没多久，还真没有听说过之前有谁从这无边冥界走出去过。鸦回身招过来自己的一名手下，两人耳语了几句，鸦登时脸色大变，他回头满脸震惊地看着上善老和尚，说道：“你真的是……”

没等鸦把他的名字说出口，就被上善老和尚打断：“把后面的名字咽回去，你敢说出来的话，佛爷我就代表佛祖惩罚你！”他这句话一说出来，鸦马上就闭了嘴，带着自己的手下转身就走，连招呼都忘了跟我打。自从认识鸦以来，他一直都走冷酷路线，什么时候见到他这么慌张过？现在倒让我对上善老和尚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上善老和尚看着鸦和众阴司鬼差远去的背影，“嘿嘿”笑了一声，扭脸看着我说道：“走吧，这地方不能待了。一会儿阎老鬼准到，佛爷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见还是别见了。”

说完，上善老和尚看了眼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张茂才，说道：“滚起来吧，老王，我们继续去找白头发和红头发吧。”

张茂才看到上善老和尚惊走了大阴司这一幕暗暗吃惊，听到上善老和尚叫老王，他跪在地上没敢起来，左右看了几眼，才敢确定上善老和尚叫的是他。张茂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赔着笑脸对上善老和尚说道：“大师，小老儿姓张，弓长张，不姓王……”

“你以后就姓王了，王八蛋的王……”上善老和尚似笑非笑地看着张茂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别说佛爷我不讲理，老王和老王八蛋，你自己挑一个，省得以后叫你不知道叫谁。”

张茂才的嘴一咧，虽说他是个不赦恶鬼，但终究只是个村霸而已，撑死也闹不过县区。遇到上善老和尚这样的人物，张茂才哪敢还嘴，当下赔着笑脸回答道：“还是叫老王吧……”

“那你还等什么！”上善老和尚的眼睛一瞪，说道，“老王八，名字都起好了，你还磨蹭什么？没见过佛爷我打人是吧？”

张茂才不敢还嘴，转过身来，指着前面一片灰蒙蒙若隐若现的山峰说道：“那白头发和红头发的两个人指名要去断魂山，我送他们过去的，山上面住着修罗，我不敢上去，送到山脚下就回来了。”

张茂才说话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他指着的山峰，山峰那边烟雾缭绕，尽管我有天眼，也只能看个大概。张茂才还想继续说点什么时，突然眼前一花，随后清脆的一声响，他的左脸被打得凹陷了下去。没等张茂才反应过来，就听上善老和尚不耐烦的声音说道：“都说不让你磨蹭了，一边走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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