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城跟在叶念身后进了营帐,叶念抬手倒了两杯水推过去:“还没恭喜赵大人荣升六部尚书呢!”
赵墨城满身满脸都是泥污,脸上虽然没伤,可他抬手去拿杯子时,疼得蹙了眉,手指抖得茶水都洒在了桌上。
叶念微叹口气,朝帐门口探头张望的玉柳使了个眼色,玉柳瞪了眼赵墨城,虽不情愿还是转身去了。
“我爹的信上写了什么?”
“我说的你信吗?”叶念看向他,却见他垂了眼眸,迟疑了。
她嗤笑一声,从怀里抽出信封放在他面前:“你自己看吧,我已经说服我爹了,等你看过后就销毁。”
赵墨城拿起来,封面上四个字:弟钊亲启。
他指尖抑制不住的微抖,还未抽出信纸,就已经红了眼眶,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赵延书的笔迹!
叶念静坐一旁,短短的一封信,赵墨城看了许久许久......
突然赵墨城抑制不住猛咳一声,唇角溢出了血迹!叶念急忙走过去,“你还好吗?”
赵墨城的视线从信上移开,抬眸看向叶念,眼里空洞无神,叶念对着他挥挥手:“赵墨城!你没事吧?”
他喃喃自语:“我爹竟然投敌了,他竟然投敌了......”
“赵延书功大于过,他拯救了一城百姓,最后以死明志,我认为他是英雄。”
“可他叛国了!”赵墨城低声嘶吼了一句!
叶念神色一冷:“他叛国救了一城六千百姓免受屠戮,你呢,为了自以为的私仇,通敌叛国的事儿没干吗?乌石岭死的四千将士哪个的血没沾在你手上?!”
赵墨城回过神,红着眼睛盯着叶念:“你怨我,可我又能怨谁!当年既然有这封书信,叶钊为何不为我爹洗刷冤屈?”
叶念生气了:“怎么洗刷?满城百姓眼睁睁看着商辽大军从城门而入,赵延书身为一方太守投敌已成事实!你可想过,若查不出背后之人,找不到指认的证据,叛国是要诛九族的!你是不是蠢!!”
赵墨城怎么不知道!容城一役的卷宗他偷偷抄录下来,这些年看了无数次,白纸黑字写的爹是阵亡,今日才知,定是叶钊宁愿背了欺君的罪名护了他一族周全!
赵墨城突然抱住她的腰,叶念正准备将他拉开,抬起的手却顿住了……赵墨城肩膀耸动,压抑的哭泣声让她神色一顿,扬起的手缓缓落了下来......
营帐外,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清清楚楚映在了帏布上,四个人齐刷刷站在外面,郑元化拎着药箱忍住笑意,玉柳站在一旁急得搓着手手,偷偷看了一眼又一眼身边脸色黑沉的男人:主子啊!你快松开吧!
赵墨城泪一滴滴砸落,“阿念,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识人不明,是我蠢到被人利用,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赵墨城看着她悔恨着哀求,叶念叹口气:重新开始?从哪里开始?这世上有几个人会像自己一般幸运到可以重新开始?
叶念推开赵墨城,面色平静:“你我缘分尽了!赵墨城,后悔无用,你这三年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我若不是在龙峪关以命相搏换了条活路,你如今对谁后悔去?”
赵墨城一瞬脸色煞白,唇角的血迹缓缓溢出打湿了衣领。
“阿念......”
“如今我爹无恙,将军府安然,我也不恨你了,你好自为之吧,别再被人利用了。”
赵墨城看着她,眼里满是哀伤,命运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他不甘心,绝不甘心将她拱手相让!
“我欠的你的我一定还,哪怕舍了这条命,我下半辈子也会拼了全力护你和叶钊周全!”
叶念冷眼看他:“赵大人眼下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赵墨城神色微窘,“一顿打若能撇清和萧云清的关系,我不亏。”
叶念有些疑惑,“打你的人是萧云清安排的?”
赵墨城摇摇头,“萧云清莽撞,若是他的人恐怕会下死手,我猜是韩威的人。”
“你究竟做了什么?”
赵墨城看她一眼,“柳城百姓为我请的万民状,萧云清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你竟没有劝阻他?”叶念微眯了双眼,“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有我的打算。”
“就为了这个六部尚书,你就算计了自己的主子?”
赵墨城反驳她:“他从来都不是我的主子,以利交,利尽散而已!”
叶念冷笑两声,眼里有些不屑:“好一句以利交,利尽散!赵墨城,在你心里可有一件事不以利衡量吗?”
“不止一件,从来与你相关的,都无需衡量。”
叶念深吸口气,压下想动手的冲动,他怎么有脸说出口!她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再跟赵墨城掰扯了。
“陆铮!送赵大人回营!”
陆铮进来后,赵墨城并无起身的打算,“我知你心里有了别人,可你也知道,你与他没有可能!你这次为他伤了身子我不在意,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们六年的感情没有人比得了......”
陆铮有些尴尬,不知道是先出去,还是将赵墨城强行带走......
“尊夫人这次冬猎怎么没来?”叶念冷笑一声打断他,赵墨城满眼的深情生生被打断。
“我嫁给你的那三年,每年的冬猎无论怎么讨好,你都不许我去,只带上了沈千菡,如今她也让你厌弃了吗?”
“赵墨城,你的深情太廉价,哪怕你能装得专一一点点,我都不至于如此嫌弃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
叶念看了眼陆铮,陆铮会意,上前扶起赵墨城,“赵大人,夜已深了,请吧。”
赵墨城咬紧了牙关,悔恨得红了眼却一言不发,他伤她伤得有多深他自己心里清楚,如今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将她心上的伤口抚平......
赵墨城黯然走出营帐,并未看到不远处暗影里阴沉着脸的男人!
玉柳推了郑元化一把,郑元化反应过来急忙拎着药箱跟在赵墨城身后离开了。
玉柳还没抬动脚步,就听到男人阴沉着脸说了句:“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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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念眉眼低垂坐在椅子上晃了神,听到脚步声以为是玉柳,抬眸的一瞬眼里有些惊诧。
“萧司...晋王?”她敛了神色站起身来,“天色已晚,王爷若有事相商......”
“你是不是有心与他重修旧好?”
叶念眉头微蹙:“与王爷无关吧?”
“这三年来,叶钊被刺杀了多少次?若不是他为人谨慎武功高强死了有多少回了!哪次与他赵容脱得了干系!”
叶念吃了一惊:“你怎会知道......”
“若你健忘,远的不说,龙峪关呢,他送你去的战场,他给你设的死局,你是都忘了吗?”
叶念吸口气,“都与王爷无关。”
萧司煜气急反而笑了:“叶念,你可以看不上我,但别走回头路,他不值得!”
“晋王殿下,我最后说一遍,你越矩了,你我只是同僚,私事上,你无权干涉。”
萧司煜神情僵了一瞬,他下颚愈发紧绷,片刻后神情一松冷笑着看她:“你若要逼我,本王就给你谈谈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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