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好战分子(1 / 1)

“五皇子离京时不知道,到山东德州时就知道了。”

俞三没说是不是自己告诉五皇子的。

程卿沉默。

这是赈灾吗?

分明是去淮南送死。

大皇子和二皇子当时激烈反对五皇子到淮南赈灾,现在想来也非常可疑,若不想五皇子立功,他们完全可以代替五皇子来淮南啊!

倒是更像是怕五皇子不来淮南,才以言语相激,不让五皇子反悔请旨,添柴加火,一定要让五皇子来淮南!

恐怕五皇子离京那一刻起,对京里那些知道内情的人说,五皇子已算必死之人了。

长巾贼杀濠州知府就是反了,但长巾贼具体有多么凶残,京城却没有多少人知道,淮南这边用八百里加急上报京城,别的朝臣不知道,皇帝和内阁难道也不知?

不可能,淮南不敢瞒下这么重要的情报!

梅大人也在内阁,梅大人肯定知道情况有多严重,所以谭京崖去找梅大人,说要去淮南,梅大人没同意。

当时程卿在梅府正好碰见谭京崖和梅大人因此事而僵持,梅大人问程卿的意见,程卿说自己若是接到皇命也愿意去淮南,梅大人特别生气,把两人骂了一顿赶出了府。

现在想想,梅大人会那么生气,应是知道了淮南的形势恶劣,不把话说重一点,程卿和谭京崖都不会放弃去淮南的想法。

梅大人是在保护她和谭京崖!

梅大人不像章侍郎,章侍郎是为程卿出了三分力,必须让程卿领七分的情,默默爱护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章侍郎身上,梅大人却与章侍郎截然相反,他为学生们做的事都很低调——可惜梅大人白骂了程卿一顿,程卿不懂淮南的凶险就被召进宫中,皇帝当着众人问程卿可愿去淮南,程卿又岂能拒绝?

皇帝那样问,也没人会拒绝。

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问句,其实就是肯定句,是圣旨,一般人谁能和皇帝讨价还价,皇帝那话问出口,程卿就必须来淮南。

唉。

她还以为皇帝开始看重五皇子了呢。

结果在皇帝眼里,五皇子仍然是可有可无,可以舍弃的儿子。

程卿还自视甚高,以为皇帝看重她这个六元及第的状元……其实也就那样吧,她还没时间成长为皇帝不可缺少的左右臂膀,吉祥物的作用更大些。

如果皇帝连亲儿子都能牺牲,程卿这个吉祥物虽然难得,没了也就没了,皇帝可以再找下一个‘程卿’。

意识到这些,程卿半晌没说话。

她犯了一个99%的人都会犯的错误,自视甚高,以为世界缺了自己就不能转了,所以知道淮南赈灾有危险,却对危险的程度严重低估——人很难清醒认识到自己在别人眼中的价值,程卿好不容易清醒了,心中的失落和郁闷可想而知。

从俞三视角,程卿知道了淮南的形势后,眉头拧了,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双目无神,似乎完全陷入了悲观的情绪……俞三看了很不舒服,这可不是他认识的程卿!

“你害怕了?”

“你怕什么,淮南的形势再坏,你一个翰林院的侍讲学士,提笔写文章行,行兵布阵一窍不通,不会让你和长巾贼正面相遇的!”

“我瞧着五皇子就不怕。”

“长巾贼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打不过朝廷的精锐部队,若不是他们占据了皇室祖陵,让朝廷围剿时有顾虑,这点点叛乱,还没等赈灾的船队到淮南早被平息了!”

程卿的伤感,被俞三一句接一句的全赶跑了。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五皇子肯定也怕,但对五皇子来说,恐惧与诱惑是并行的,他想争储,想做下一任皇帝,又是离开了京城才知道淮南形势有多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去淮南!”

五皇子的冒险和可能得到的收益是成正比的。

争储本来就血雨腥风,从五皇子不想再默默无闻,主动与皇后亲近,渴望继承大统之时起,必然已经做好了直面血雨腥风的心理准备。

人家拿命赌,赌赢了可能就坐上了皇位。

程卿也在拿命赌,输了死在淮南,赢了也就升升官……问题是程卿就算不来淮南,也会升官啊,就是稍微慢些。

付出的危险是同样的,收获的好处却根本不能比,程卿心绪能平静吗?

俞三都给气笑了:

“所以你不是害怕,是觉得……觉得不值当?”

俞三噎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他还以为程卿心怀大义,为了淮南的灾民们,早就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呢。

可这才是程卿啊!

不是程卿变了,是自己给程卿添加了美好的品质——俞三尴尬,他以前都是在拼命从程卿身上找缺点,现在却忍不住主动把优点往程卿身上套,忍不住去美化程卿,他真是病得不轻。

程卿也是,干嘛要戳穿这样的光环,让他继续误会不好么。

俞三尴尬又不解,程卿却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别说我和五皇子怕不怕,你呢,就一点都不怕?”

俞三挺了挺胸:

“怕,怎么不怕,小爷只怕淮南那些长巾贼太经不起打,让小爷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年轻人的血性,年轻人的阳刚气息,都扑面而来。

程卿确定了,俞三就是个好战分子!

“喂,你叫小磐对不对,你觉得他们在里面说什么,这么久都不出来。”

甲板上,谷宏泰懒洋洋的。

因为太无聊了,他只能和小磐搭话。

谁让他现在的身份是小厮,小磐则是婢女,也只有和小磐说话才不奇怪。

当然,和武二等人说话也是行的,但谷宏泰又不是真的小厮,和一群家丁没有共同话题,倒是小磐这个婢女,大概仗着程卿的宠爱,性情比较刚,谷宏泰闲极无聊就想逗逗小磐——在靖宁伯府,是绝对不会有婢女敢和谷宏泰顶嘴的,敢和谷宏泰调笑的婢女,一定是想勾引他!

小磐肯定不想勾引他。

程卿宠爱这个婢女,到淮南赈灾都要带上,这婢女早晚是程卿的房里人,犯不着勾引他。

谷宏泰也没有勾引程卿房里人的意思,是自家百户大人和程卿在船舱里呆的时间过久,谷宏泰好奇。

船舱又不宽敞,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就一点都不尴尬吗?

小磐站在船舱门口放哨,她要谨防许老爷和许老爷的下人们忽然靠近,又被动听了船舱里程卿和俞三的谈话,知道淮南比自家少爷想得更危险,一心多用的情况下,哪有空搭理谷宏泰啊!

谷宏泰出声打搅了她,小磐狠狠瞪他,两个眼睛圆溜溜的,像头小鹿,再怎么凶巴巴都没威慑力:

“你一个当小厮的,还能管到少爷头上?表少爷就是对你太宽和的,才让你没规——”

小磐忽然停了念叨,谷宏泰还不习惯呢。

“骂呀,你怎么不继续骂了?”

“闭嘴!”

小磐绕过谷宏泰,身体靠着甲板围杆,惦了脚尖努力往河岸看去,谷宏泰顺着她视线看去,河边全是杂草灌木,什么异常都没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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