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上前,手指点在舆图上,继而在松山停了下来,“可以选在松山城外,若有什么意外,也可退入城中,前、后中卫所、锦州、宁远等城池大军也能及时援救。”
朱由检仔细看去,洪承畴所指之处是一片平地,背靠松山屯所,处于其他几处屯所的中间,若皇太极突然发难,的确可以入城防御。
“好,届时勇卫营护卫,关宁军随时接应。”朱由检点了点头,“遣人送信给皇太极,三日后在松山城外和谈。”
“是,臣遵旨!”洪承畴忙朝祖大寿递了个眼色,祖大寿躬身应下,见皇帝似是疲累,忙带着吴三桂退了下去。
出到屋外,祖大寿不禁板了脸色,低声训道:“你也太大胆了,若陛下怪罪,别指望我救你。”
“舅舅定会救我,”吴三桂笑着道:“我觉得陛下脾气挺好呀,传言不实!”
“去,你就偷着乐吧,陛下要真是动了怒,哪有你的好,下次可注意着些!”
吴三桂点头,“我知道,我这便命人送信给皇太极去!”
吴三桂大步离开,祖大寿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见是洪承畴和杨嗣昌走了出来,“杨阁老,洪总督,陛下歇息了?”
“嗯,”杨嗣昌点了点头,“下晌,陛下要在校场检阅大军,你做好准备!”
祖大寿一听,忙看向洪承畴,脸上现出忧色,“是因为...”
“祖宽品行恶劣,本将一再同你说,你却是不听,现在好了,陛下定然是要处置的,你好自为之!”洪承畴说完,摇头叹息着大步离开而去。
堂中,朱由检揉着额头仍旧端坐,方正化侍立在其身后,没有同王承恩一般有眼色的上前揉捏。
严格来说,方正化入了司礼监之后,多数时候是随军在外的,渐渐做到了监军一职,在宫中时候不多,不大懂得怎么伺候皇帝。
朱由检也无所谓,带着方正化不是伺候用的,就是保护自己的,他已经行使了他的职责,朱由检也是很满意。
王家栋就不一样了,他在王承恩身前伺候,对干爹是怎么伺候皇帝的很有心得,此时忙上前替朱由检揉捏起来。
只是可惜,人小力气也小,朱由检摆了摆手,“你这是给朕挠痒痒呢!”
王家栋不知道皇帝什么意思,不知该加大力气,还是松手,一时僵在那里。
“行了行了,你去让人给朕备点吃的,软乎点容易消化的。”朱由检吩咐了一声,这几日吃的尽是油饼馍馍,整个人不舒服,就想能喝一口粥就舒坦了。
王家栋忙领命退下,朱由检叹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朕怎么会想着带他出来!”
“陛下仁善,相信家栋日后会更稳重。”方正化忙道。
朱由检点了点头,转头又看向桌上尚未收起的舆图,眉宇渐渐皱起。
“陛下是觉得哪里不妥?”方正化见皇帝神情问道。
朱由检“嗯”了一声,“皇太极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也惯会谋算人心,只怕朕的这个提议,他不会同意!”
“如今是他们来求着陛下和谈,在哪里谈,什么时候谈,自然是陛下说了算,哪有他们说话的份!”方正化神情中带着不屑道。
“不可大意啊,”朱由检摇了摇头,手指点在舆图上,“朕手上的这些筹码,还不足以让他什么都听朕的,要是闹个鱼死网破,朕这番布置,也就都白费了!”
“陛下说得是!”方正化应道。
朱由检想了片刻,没理出个头绪,转而朝夏云问道:“卢象升那里,可有消息来?”
夏云忙道:“尚未收到卢总督的消息!”
朱由检点点头,目光朝外而去,卢象升,但愿他已是到了该到的地方!
......
沈阳,建奴如今称为盛京,其下属有县名为法库,法库县有山名为圣迹山,此山峰峦起伏,山上多石,石头甚巨,奇形怪状。
山中林木葱郁,青松翠柏,在寒冬凌冽中构成了一个绿色世界
此山在辽代被视为风水宝地,贵族多在山上修墓,在林中建坟,以期恩泽子孙,永享富贵。
名曰圣迹山,也是因为建了墓表示其显赫圣迹之意。
此时夕阳西斜,原本葱郁的山林已是寂静一片,没有人会在大晚上的上圣迹山,白天不怕先人显灵,可是晚上就不一样了。
夜幕低垂,林中却是响起了窸窸窣窣之声,继而树枝晃动,仿佛有什么在其中穿行。
一个时辰之后,这片黑影倏地从一个墓葬消失无踪,要被人瞧见,定然会吓得直呼“见鬼”。
这片黑影下到墓中,在狭窄的墓道中走了片刻,打开一座石门,主墓室中间放着一口大棺,他们甚至都没有瞧上一眼,径直走到墓室尽头,穿过墓门进到一间库房,里面坐着的人睁开眼睛,淡淡道:“外面怎么样了?”
“禀卢总督,已命人前去送信!”那人说着,将打来的猎物奉上,“总督,先吃点吧!”
这些人,正是卢象升和他的天雄军!
卢象升的人马在济南城外分散后,扮作普通百姓或者行商、马帮、镖局,有从喜峰口出关的,有从居庸关出关的,也有从山海关出关的,更有的,从渤海行水路朝北而去。
最后按照皇帝的吩咐,遣人在山中找到辽代这座王侯的大墓所在,趁着夜深人静之时藏匿在了这里,其后也只在晚上出去寻觅吃食。
这座大墓可容纳万人,除了放置棺椁的主墓室,墓主人还给自己造了车马库、厨具库、酒具库、乐器库等二十来个库房,马匹正好也能藏匿其中,就是时间长了,异味太重。
另有人马,卢象升让他们找山中其他墓葬掩藏,或者就藏匿在山中就好。
卢象升如今对皇帝所知这么多已是见怪不怪,只要全身心得信任就可以了。
“唉,得赶紧让咱们出去吧,这味道,末将怕棺材里躺着的那位也受不了!”虎大威揉了揉鼻子,颇是痛苦得撇了撇嘴巴。
“不得对逝者不敬,”卢象升当即呵斥道:“咱们借了他这个地方,已是大不敬,不可多言。”
“是,不过他到底也是辽人,说不定是那鞑子的祖先呢!”虎大威嘀咕道。
“咱们辽东也都是辽人!”陈国威淡淡道。
“行行行,我错了,我不说了!对不住对不住,莫怪莫怪!”虎大威说完,朝着棺椁方向拜了拜,继而再度叹了一声,“只盼和谈早些开始,咱们啊,就能出去了!”
李重镇点头道:“是啊,我也真想看看,皇太极得知咱们在这儿的表情,该是怎么样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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