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化有自己单独的直房,但也不会太大,走进去,一张床,一张桌,连椅子都只有一把。
方正化不好意思得笑笑,将桌子拖到床边,取了碗和筷子回来,夏云已是将食盒中的菜端到了桌上。
不多,一盘子羊羔肉,一盘子炒猪下水,和一碟炸花生米。
“我俸禄有限,将就吃吃吧!”夏云说道。
方正化笑了一声,将火盆移得近一些,自己坐在了床沿上。
“要我一个人用饭,我一个菜便可,今日算是沾了你的光,”说着,方正化将酒倒在碗中,“今日不当值,倒是能喝一些。”
夏云点了点头,接过方正化递过来的酒碗咪了一口,“陛下要查账,这事你可知道?”
骆养性从宫里出去之后,便将人都集合了起来,说了皇帝的旨意,并且说到自查,并给了他们一日时间,明日一早,将银子交到衙门。
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锦衣卫中不管是同知、千户、百户还是校尉,都是哀怨连连。
骆养性将曹化淳告知他的事情一说,哀怨声当即就没了,只剩了心虚和恐慌,一个个答应回去好好盘盘,第二日定交银子。
夏云原来是千户,如今升了同知,多少也或主动或被动的拿过银子,虽然不多,几千两,可要一次都将这些银子拿出来,一方面是心中不爽,其二,拿出来后,囊中可真要羞涩了。
他心里不爽了,也不想让别人太爽!
查和自查,司礼监的人也要拿点出去才是。
而夏云认识的司礼监的人,一个曹家栋,一个方正化。
曹家栋嘛,要说他收别人银子,估计皇帝都不会信,可方正化不一样啊,他曾经在谷城做过熊文灿的监军,熊文灿是什么人,张献忠的钱都敢拿的,所谓近墨者黑,他就不信方正化手里能干净了。
“查谁的帐?”果不其然,方正化闻言,疑惑问道。
“御马监、司礼监、户部、兵部,跟财政扯了关系的,都要查!”夏云语气虽淡,但方正化还是听出了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这银子可是我妹妹的嫁妆,”方正化瞥了床头柜子一眼,余光瞧见夏云微微上扬的唇角,忍不住道:“你这高兴什么?”
夏云摇头,转了话题,“不过陛下对你信任,说不准不用你往外交银子,赏些给你都是有的!”
“你拿出去多少?”方正化问道。
“一千两,”夏云瞥了瞥唇,“你可把银子藏好,哪日我没银子了,说不准就来你这儿!”
方正化“嗤”了一声,端了酒碗朝他抬了抬,“尽管来就是!”
二人相视一笑,举了酒碗一饮而尽。
方正化突然想到今日遇见王家栋的事,肃了神色说道:“说到御马监,今日家栋被御马监的冯保给打了,我看他半边脸都快肿起来了。”
“他性子一向温吞,怎么会和人起冲突?”夏云不解。
“御马监嚣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具体的我没问,既然陛下要你们查御马监,这个冯保,你去?”
“好,我明日就去拿了他!”夏云点头。
他们三人相处日久,王家栋又是最小的一个,性子有些憨,心性纯洁,在宫里这么个环境下,居然没有什么坏心思,夏云和方正化都拿他当弟弟看待。
如今这弟弟被人欺负了,又有了这么一个由头,能不赶紧利用了给王家栋出气?
“王之心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夏云捻了个花生米,看向外面说道:“陛下这两个月来,做了不少事,连鞑子都逼了出去,今日早朝,说要加开科举,不拘出身户籍,眼下又要查财政,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原先可想都不敢想。”
方正化闻言也忍不住感慨,“明日,孙总督和卢总督回京,杨阁老又辞了兵部尚书,你说陛下会任命哪个来接任?”
夏云摇了摇头,“哪个都好,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
“说的是,”方正化点了点头,“咱们等着看就行!”
二人喝了片刻,外面的饭也好了,方正化将瓮拿进屋,分了瓮中的饭吃下,眼见着时辰也差不多,夏云起身告辞。
“你呀,陛下定有大用!”夏云离开时朝方正化说了这一句,方正化只当他喝多了说胡话,笑着看他离去,才进屋将东西收拾整齐,洗漱一番也就睡了。
可他忍不住去想,皇帝回来后,对夏云和勇卫营的黄得功,倒是一人赏了副“忠勇”的字,可自己和王家栋,以及其他人,却是毫无动静。
不过,方正化想到自己护驾不利,陛下没有罚自己已是开了恩,哪里还奢望陛下能再有所奖赏呢!
“为陛下尽忠那是份内之事,可不能想这些有的没的。”方正化嘀咕着,吹熄了床头灯烛,闭上眼睛睡去。
......
京师暗流涌动,关外也没见得多太平。
多尔衮他们一行人在通州遇到了返回沈阳的阿济格大军,才终于做回了人。
有了粮草,也有了马匹,他们看着缀在身后的罗尚文,咬了咬牙,忍耐下想要去拼命的心,继续关外走去。
他们是从喜峰口破长城入关的,也从这里出了关,罗尚文“送”到这里便再没有前行,带着大军朝京师返回而去。
阿济格看着自己弟弟憔悴又失魂落魄的模样,很是心疼,更是气愤,可他无论怎么问,多尔衮始终不愿说济南城发生了什么事。
阿济格是个没脑子的,只以为多尔衮是打了败仗心情不佳,也以为少了的这些人都死在了明军的刀下,一心想着安慰多尔衮胜败乃兵家常事,可多尔衮却是苦笑摇头,不愿多说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对了,皇上和谈的结果是什么?”多尔衮朝阿济格问道。
“我也不知道,皇上命我来援救你们,我就一直在济南城外,要不是孙传庭拦着我,我早就把你们救出去了。”阿济格想到孙传庭对自己的围追堵截,便是一口气哽在喉咙口。
“卢象升呢?不是他围了济南吗?”多尔衮又问。
“我不知道啊,我没见过他!”阿济格疑惑道。
多尔衮叹了一声,对于自己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兄长很是没有办法,如此,也只好回去了再问这些了。
阿济格关心自己的弟弟,直到快到沈阳,阿济格才发现怎么不见了岳托。
“岳托是代善长子,他人呢?”阿济格忙拉了多尔衮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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