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是个特殊的职位,在大明,除了宫里贵人能使唤太监,便只有藩王才能用太监了。
公侯伯爵这些,没有资格在府中用他们。
也难怪这人和秋梅一副惊慌的神色了,他们定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而他们知道,周奎又如何会不知道?
他一个嘉定伯,私自用宦官,就是说上一句居心叵测、意图谋反都是可以。
这么一想,朱由检也想明白了这人为何支支吾吾、神色慌张了,他神色愈发冷厉,开口朝秋梅问道:“皇后晕倒,也是因为他?他是来传话的?”
“是,”反正已经说了,秋梅也没有再有隐瞒,老老实实回道:“是老爷让他进宫,让娘娘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朱由检看向那个太监,“让皇后同朕求情,是不是可以不要命刑部去查他?”
跪在地上的二人俱是垂首不敢言,朱由检用力一拍桌子怒道:“他可还记得皇后有着身孕,肚中的是他周奎的外孙?”
“陛下息怒!”看到皇帝动怒,殿中所有人都是跪了下来。
这时,朱由检听到屏风后传来声响,放低了声音说道:“你回去告诉嘉定伯,若还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得配合刑部,朕看在皇后的面上,可以饶他不死!”
说罢,朱由检拂袖起身走到屏风之后。
周皇后已是醒了过来,她目光哀恸得看向外面,见朱由检进来,便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朱由检忙快步走去,将她重新按了回去,“你醒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陛下恕罪,”周皇后被皇帝按回床榻上,却仍旧侧着身子说道:“妾的父亲犯下大错,妾也有责任,妾早知道他私自任用宦官,妾也提醒过他,可没想到他没有当回事。”
“这事不用说了,他虽为国丈,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朕不能轻轻放过,还请皇后体谅朕的苦心。”
周皇后听了皇帝这话,眼中泪水滚滚而落,“可他毕竟是妾的父亲,妾也不能看着他一把年纪了还下狱受罪,陛下看在妾还有琅儿,还有妾肚中孩子的份上,饶了他吧!”
朱由检从皇后床榻旁站起身来,他纵然知道皇后如今有孕不能受刺激,可还是忍不住厉声说道:
“皇后,你要知道,朕已是网开一面,要不然,周奎早就在诏狱中,他不止私用宦官,更是贪赃枉法、私占土地田产,你不能因为他是你的父亲,而要求朕开恩,若是如此,大明律法而在,朕威严何在?若是如此,岂不是人人都可以罔顾国法,这样下去,政治不清明,军队无纪律,朕还如何治国平天下?大明可还能中兴?”
皇后见皇帝神情严肃,忍不住趴在枕头上痛哭出声,朱由检忍不住叹了口气,走近将手放在皇后抖动的肩膀上。
“你是朕的皇后,是一国之母,你该多体恤百姓艰辛,你要朕放过周奎,那些被周奎抢了田地的农户,又该找谁来求情呢?”
“朕答应你,朕不会杀他,可是皇后,你也要答应朕,要注意身子,可好?”
皇帝软了语气,皇后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况且皇帝已是答应了不杀周奎,这便够了。
只要有命在,就算没了权力钱财,自己作为皇后,多少还能够照顾着一些的。
陛下说得对,自己是皇后,肚中还怀着朱家的子嗣,不能不爱惜身体才是。
朱由检看着渐渐平复下来的皇后,“你好好休息,朕还有政务处理,今晚来陪你用膳!”
周皇后听到皇帝脚步声远去,才把头转了回来,此时的她,一双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进来伺候的秋梅看见皇后这副样子,更是心疼不已。
“娘娘快别难受了!”
皇后朝外看了一眼,说道:“让他回去跟父亲说,叫父亲好死心,我是没办法了,他要是还想保住性命,就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
“是,奴婢这便去!”
朱由检走出坤宁宫,看着一重又一重的高墙,这么高的宫墙,也锁不住外面来的消息啊!
“王承恩,今后给朕将各处宫门看紧了,若还有人将外朝的消息带进来给内宫,传话之人,一律杖毙!”
先是田宏遇,才下狱田礼妃就知道了这事,急急跑来要自己开恩,今日又是周皇后处,要不是她晕在了宫里,自己怕是还不知道他们内外消息这么联通。
“是,奴婢遵旨!”王承恩忙应下。
......
此时,李自成看着对面的张献忠,眼眸不由黯了黯,他倒是没有想到,本该在襄阳城外的张献忠,居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也幸好自己警觉,发现前方过于安静,让探子前去开路,这才发现了不对劲,要不然一头撞进张献忠的埋伏中,怕是要将罗汝才的这些兵都给打没了。
“李自成,你自称闯王,可现在却成了朝廷的走狗,你这么做,对得起高迎祥吗?”张献忠骑在马上,大声朝着李自成喊话。
李自成撇了撇嘴,现在拿高闯王出来说事,他也真想得出,高闯王在世的时候,张献忠也不知道暗地里给他使了多少绊子,要说对不起,自己可比不上他。
“废话少说,打不打,不打就给老子让开道!”李自成喊道。
张献忠本就是个暴戾的人,听了李自成这话,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即命令拿着火铳的兵卒上前射击。
张献忠有火铳,罗汝才军中也有啊。
他们一看这架势,忙举了火铳朝对面打去。
一时烟尘弥漫,火药味儿在这片土地上散了开来。
距离襄阳城外不远,刘文秀走在队伍之中,他身后几辆大车上俱是装着粮草,他要将这些运到襄阳城外大营去。
可昨日他收到张献忠的消息,说罗汝才会派人来劫粮,这就让他不得不更加谨慎。
这条山道是去襄阳的必经之路,一边是万丈悬崖,一边是山壁。
山壁陡峭,只有几根枯藤缠绕着攀缘在山壁之上。
刘文秀顺着这些藤蔓朝上看去,顶上寂静一片,没有半点声响。
可越是如此,刘文秀越是紧张。
“快走!”刘文秀连连催促,只要走过这一段峭壁,前面便是坦途,可直抵襄阳了。
而他话音刚落,却听“嗖嗖”破空之声而来,顶上突然多了几个晃动的人影,箭矢如蝗般朝着他们射了下来。
饶是刘文秀心里早有预感,可面对这种情景,还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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