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勋和王相尧离开之后,朱由检哼了一声,继续处置手头奏折。
“这是...”朱由检翻开手边这一封,是如今宣大总督陈新甲的折子,“晋王朱审烜的庄子被流贼劫了?”
历史上关于晋王有两种说法,其一说晋王朱求桂最后降了李自成,后又降了建奴。
可是据《晋裕王墓志》记载,朱求桂之子朱审烜就在崇祯三年被封为世子,朱求桂则在三年十一月便薨逝了。
而张怡的《謏闻续笔》也说了,顺治元年,多尔衮占领京师后,曾有对晋王的赏赐,记载的便是朱审烜的名字。
张献忠带着人马被逼往山西去,没有钱粮的他们便只能靠抢,这在自己意料之中,只有让晋商急了,才能从他们口袋里掏出钱粮来,可却没想到,他们居然去抢了晋王的庄子。
这也倒好,让晋商知道,流贼连藩王的庄子都敢抢,他们这些商贾,便更是如同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而陈新甲在折子中所写,宣府总兵杨国柱、山西总兵虎大威被卢象升带去了湖广,山西如今兵力不足,要请援军。
朱由检看了这道折子却是皱了眉头,杨国柱他们确实是被卢象升带去,可也是围了张献忠他们。
以卢象升为人,又如何能不同陈新甲商议应敌对策,可陈新甲却问自己要援军,摆明了是告卢象升的状。
陈新甲是杨嗣昌的人,此前兵部尚书一职人选,杨嗣昌就提了陈新甲,而最后定了卢象升,陈新甲难免不怀恨在心。
朱由检想着,难不保这次告状,其中有杨嗣昌的手笔在!
哼,他也不想想,将领不齐心,又如何能击退流贼?
私心过重,看来给他个太仆寺卿还是便宜了他!
朱由检不免多了几分怒意,而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杨廷麟的声音,“陛下,卢尚书急报!”
朱由检眉目一凝,立即将人传了进来,“何事?”
杨廷麟面容严肃,朝皇帝说道:“陛下,老回回突破李万庆的围堵,和张献忠合兵一处,过天星、兴世王、四天王他们也趁此举事,都朝张献忠那里去了!”
过天星惠登相,兴世王王国宁,四天王李养纯,这三人加起来的部众也有十几万人马了。
他们三部要是和张献忠合兵,形势怕是不好!
“传令秦良玉,”朱由检开口道:“堵截江淮革里眼他们,不得让他们北上,传令孙传庭洪承畴,出兵山西,不得让他们合兵一处!”
“是!”杨廷麟当即领命退出武英殿,朱由检沉思片刻,命人取来舆图。
虽然大明两京十三布政司自己熟记于心,可面对急转直下的形势,朱由检仍旧需要依靠外物来让自己冷静思考。
他想着各地巡抚总兵,想着还有谁能出兵阻拦一二。
倏地,朱由检眼睛一亮,“还有一人!”
说着,朱由检忙吩咐王承恩将杨廷麟喊回来,杨廷麟急急回转,就听皇帝说道:“传旨宁夏巡抚郑崇俭带兵支援,快去!”
郑崇俭是万历十四年的进士,原本是河南府推官,后因其军事才能而升迁至济南兵备副使。
崇祯初年,迁陕西右参政,累迁右佥都御史,巡抚宁夏,数次击败河套地区的蒙古兵。
明末名将层出不穷,在孙传庭、卢象升、洪承畴等人的光环下,他似乎不值一提。
可朱由检知道他的才能,也为他的结局所惋惜,因为杨嗣昌督军,二人有所争议,在杨嗣昌死后,朱由检更是将罪责强加到了郑崇俭的身上,责备他“无视军规”,不等到秋后,在崇祯十三年五月就将他斩首示众。
郑崇俭为将时没有丧失国一座城池或一支部队,却因为他人巧言谢责被判了死刑,群臣背地里知道他的冤屈,却没人敢出来诉说。
这样的大明,不亡才是老天不开眼!
“对了,”朱由检此时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王朴呢?他不是逃了么?眼下在哪儿?大同总兵这位置还空缺着吧!”
原大同总兵王朴,在卢象升和建奴激战的那一个晚上逃了,之后战事平息,又经过和谈等事,竟然没人想到他。
不过,王朴也乐得没人想起他来,他如今可是后悔万分,要早知道皇帝早有打算,自己还逃什么,如今说不准就能再官升一级了。
可他现在不敢露面,在外奔逃的这些日子中,麾下几人也给了他几个去处。
其一,要不直接出关投降鞑子算了,鞑子对汉臣汉将礼遇得很,不说保住一条命,说不定还能和孔有德他们一样被封王。
可没想到,这个意见刚提出,就听说鞑子将孔有德他们送回了大明,直接掉了脑袋,而他们的名字,也永久得刻在了山海关的耻辱柱上。
于是,这个计划直接被否决,又有人提议,去投了流贼可好?
王朴更是拒绝得彻底,流贼穷凶极恶,他们又是同流贼打了这么多次,保不齐投过去,就拿自己祭了旗。
思来想去,王朴命人回阳和卫送了封信给陈新甲,向其说明自己难处,并希望能戴罪立功。
陈新甲很痛快得答应了他。
眼下,王朴就在阳和卫宣大总督府内。
“陈总督,咱们真不出兵?”王朴一脸愁容,打流贼不怕,自己还指望着靠打流贼将功赎罪,不说官复原职,至少也减轻罪责,不用东躲西藏的,可陈新甲却说没人没粮,不出兵。
要知道,卢象升可以已经向晋商要粮了,陈新甲作为如今的宣大总督,粮草还不是一句话的问题。
王朴不理解,深深得不理解!
“着急的不是咱们,有人比本将急得多,等等无妨!”陈新甲却是一脸轻松,仿佛张献忠要攻打的不是山西。
“陈总督,范家的人来了!”外面有人禀报道。
“王朴,你先回去吧,有事本将自会传你!”陈新甲朝王朴说道。
王朴一愣,心中多了点不适,曾几何时,自己作为大同总兵,卢象升也得给自己点面子,哪里能呼之则要挥之则去的。
可如今自己就好比一条落水狗。
可王朴也没有办法,他讪笑着起身,离开了大堂,朝后院一个简陋的小院回去。
王朴走到小院门口,见自己亲随正守在门口,皱眉想了片刻,朝他说道:“你去打听打听,姓范的来找陈总督什么事?”
“是!”亲随领命离去,王朴站在门口又想了一阵,才推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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