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星和陈子龙离开了武英殿,倪元璐也正要告退,朱由检却让他留下。
倪元璐以为陛下有关于宝钞的事同自己说,便垂首站在一旁。
朱由检这才看向仍旧激动不已的几个阁臣道:“你们看,其实我大明人才济济,是不是?”
“陛下圣明!”范复粹开口道:“农为国之本,有了此书,想来因战事耽误的农事,可以一点一点慢慢恢复了!”
“自然会的,”朱由检满怀信心,“还要辛苦诸位卿了!”
“臣等不敢!”
“陛下,”郑三俊开口道:“至于涨俸禄,陛下如何打算?”
“是这样,”朱由检指尖在桌案上扣了扣,“首先得让官员的这些俸禄能养家糊口,多少能够,得结合如今的物价来定,米面粮油,这些都要清楚了结之后才能定下。”
“其次,”朱由检随后取了一张纸,拿了笔写下,“官衙杂役的工钱,由衙门公款出,不走私人俸禄,自然,每一笔都要有详细记录,按月查账,若有因此贪墨公款的,重罚!”
“折色银按照当月粮价来定,不可一成不变!”
“还有,考核制度也要变,”朱由检说着,突然停下笔,看了一眼倪元璐道:,“吏部尚书职位缺了,倪卿,你来补上!”
倪元璐骤然被皇帝点名,吓了一跳,忙上前道:“臣才疏学浅,毕生也就在书法上有些成就,万不敢担此重任。”
“你可以的。”朱由检坚持说道,倪元璐在崇祯十五年重新起用为兵部右侍郎,次年便拜户部尚书又兼摄吏部,如今不过就让他管理一个吏部,能有什么不行。
“倪卿,朕适才说,官吏考核制度要变,你记着,地方官员增加半年一次考核,京官在此基础上增加三个月一次考核,政绩优异的发奖金,最后一次年终考核,除非有重大过失或者责任的,其余官吏均发一次年终奖,具体多少金额,你们商量着定下!”
朱由检看着手边的纸,端了茶盏喝了一口,继续道:“另外,逢年过节,官员可有三日假,若有事不休,则给银子补贴!”
朱由检想了想,遂即抬头看向殿中,“你们还有什么补充?”
补充?
还有什么补充?
殿中几人一副被雷劈了的神情,他们又见识到了陛下的奇思妙想,若是真如此实行,官吏的生活定能改善不少,衣食无忧之后,自然有人不会铤而走险去贪银子,好好的日子不过,作甚要去做杀头的生意。
“若是没有,就先这样。”福利制度得一点点来,如今就先这样吧,等今后太仓库银子多了,再给他们补充别的进去。
朱由检朝王承恩看了一眼,王承恩会意,将案上皇帝随手写的纸张捧着递给郑三俊。
郑三俊低头看了几眼,皇帝写得相当随性,还有几个看不懂的符号。
“这是何意?”郑三俊看着那几个字符嘀咕道。
“这是数字,东阿拉伯数字。”蒋德璟看了一眼。
朱由检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嘀咕,想到自己因为习惯,在纸上写了阿拉伯数字而非汉字数字,也亏蒋德璟认识。
阿拉伯数字在元代就传入了中国,可没有传播开来,包括明末时候的外来书籍,有这些数字的地方,也都是先翻译成汉字,是以,虽然欧洲已是广泛使用了阿拉伯数字,可明朝还是没有,甚至没有几个人识得。
民间商贾还在用苏州码子,在此时的商业、金融以及普通百姓生活中,特别是使用竖写账本的记账被广泛应用,就算是文盲也能熟练掌握。
“朕记得蒋卿入教了?还有个西教名?”朱由检看向蒋德璟说道。
蒋德璟想起汤若望这些事,心中惴惴,低头道:“是,臣西教名为阳玛诺,认识这些数字,也是因为和艾儒略著有《西方问答》、《天圆说》、《天问略》等书籍。”
朱由检看蒋德璟神情,笑着安抚道:“西教的确对大明有所图谋,朕之前那番话,也是让大明的百官警醒,可同时,西方的这些技术也的确领先我大明,师夷长技以制夷,学习西方的理论和技术的确是重要的事,不然,朕也不会让国子监学生学习西学,也不会让四夷馆接待外番。”
蒋德璟见皇帝没有发怒的意思,心下渐松,只不过如今的自己,对于西教和那些神甫,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
“陛下圣明!”
“另外,”朱由检继续道:“方逢年下狱,礼部尚书,便你来做吧,眼下科考还未结束,之后的殿试可要安排布置妥当了。”
“臣多谢陛下,臣定尽心竭力!”蒋德璟倒是没有倪元璐的反应那么大,自己已是礼部侍郎,如今升尚书也在情理之中。
“范卿留下,你们退下吧!”
范复粹依言站在殿中,朱由检肃了神色道:“科举舞弊之事,你给朕好好审,特别是牵连复社中人的,定要把他们嘴巴给朕撬开,还有吴昌时,别轻信他的话,他和张浦、周延儒都有勾连。”
范复粹闻言,想着陛下这是要动复社了呀!
可复社这么多人,眼下又是科举关头,可不要闹出乱子来。
“陛下,可要科举过后再行审讯,如今在京的学生甚多,怕是会引起骚乱。”
“不用,按照朕说的做!”学生多才好呢,他们以复社为标榜,那就让他们看清楚他们推崇的张浦到底是个什么人。
“是,臣领旨!”既然皇帝这么说了,范复粹也就不再多言。
“另外,陈新甲和晋王的审讯如何了?”朱由检问道。
他们二人在押入京后便进了刑部大牢,交由范复粹和凌义渠一同审理,已是过了好几日,也该有些东西吐出来了。
“陛下,晋王倒是说了不少,”范复粹说道啊:“晋商曾多次款待晋王,也送了不少金银古玩,晋王也说了,陪同的还有不少山西官吏,臣已是将名单都写了下来,陛下可要命人去抓捕?”
“不急,”朱由检说道:“陈新甲呢?可招了什么?”
“陈新甲认了罪,说他知晓张家口仓库,以为晋商不过是牟利,没想到他们卖给建奴,要早知道,定然上报朝廷里...”
陈新甲犹不死心,就是不承认自己知晓晋商通敌之事,只认了一个贪赃的罪责。
“哼,他以为贪赃枉法就能逃过一劫了?”朱由检冷哼一声,“那就按照贪赃给朕审,看他到底贪了多少银子!”
要按照大明律例,贪腐六十两就可死刑,陈新甲怕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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