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德闻言,抬头看了看天,夏日白昼长,太阳还明晃晃挂在天上,可离关城门也就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收拾好行李再出门,怕是也赶不上。
“不收拾了,带着银子,走水路回去!”汪文德心绪纷乱,对于危险的直觉让他一刻也不想在南京城里多待,吩咐管家带了银子,便朝着码头而去。
没有多带人,也没有通知苏旭周泉二人,他怕引起注意而打算偷偷离开。
运河码头,汪家的画舫停在岸边,汪文德左顾右盼脚步匆匆,当他终于踏上画舫甲板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
“快,快开船!”
汪文德一迭声得吩咐,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汪当家,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大热的天,可汪文德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中,他僵硬得转身,锦衣卫高文采出现在他视野之中。
“我...小人...”汪文德心思急转,拽下腰带上一块玉佩,上前直接塞进高文采手中,“小人就想夜游运河,看看风景喝喝酒,高千户通融一二。”
“秦淮河不够你游的,游什么运河?”高文采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着一丛竹子,竹若君子,可惜玉佩的主人连做人都不配。
“高千户,小人一时兴起,您通融通融。”汪文德见高文采摸索着玉佩,不松口的话难道是嫌弃东西少,这么一想,又将怀中的钱袋摸了出来,沉甸甸的又塞进高文采手中。
“本官今日要是通融,明日就该进诏狱了,”高文采走到船舷边,伸出手去,“噗通”两声,玉佩和钱袋落入了河中,瞬间沉下了河底,“汪文德,这就随本官走吧!”
高文采话毕,就见码头上人影晃动,三四个锦衣卫拿着绣春刀站着,汪文德眼皮颤了颤,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别说没这几个锦衣卫,就算只有一个高文采在,他也没法从他手中走脱。
不过没关系,汪文德定了定神,不过就是烧粮嘛,又不是就自己一个人做了这事,还有苏旭周泉吴昊呢,顶多按照市价将烧毁的夏稻买了,再出点银子恕罪。
再不成,那加税文书,签就签了吧,以后再想办法从别处将银子赚回来就好。
汪文德打定主意,朝高文采拱了拱手,便转身下了船,跟着锦衣卫朝官衙走去。
半个时辰后,汪文德便站在了南京户部衙门之中。
堂中人挺多,户部尚书张国维,刑部尚书解学龙,汪文德一个个看过去,倏地眼睛大睁,怎么魏国公也在?
“都押上来!”张国维见高文采将人抓回,吩咐道。
不多片刻,就见衙役将苏旭、周泉并徐熹一并带了上来。
吴昊果然不在!
汪文德眯了眯眼睛,想着待此事了,定要了吴昊的命!
徐熹可不知道为什么将他抓了来,此时到了堂上,见到魏国公之后忙哭喊道:“伯祖父救我,我什么也没做呀,他们冤枉我!”
魏国公瞪了他一眼,大声呵斥道:“闭嘴!”
徐熹茫然得看了他半晌,突然反映过来他不是自己祖父,他们不是一家人。
徐熹咬了咬牙,在心里骂了一句,之后便不再作声。
“苏旭、周泉,你二人可知罪?”张国维看向二人问道。
汪文德没有听到自己名字,心中疑惑,可遂即便反应过来,说到底还是要利用自己的吧,苏旭和周泉虽为行首,可无论财富还是权势人脉,都没法和自己比。
这么一想,惶惑的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得意。
“小人知罪!”苏旭跪在地上,毫不犹豫认了罪,“小人听信汪文德谗言,派人烧粮,小人罪该万死,愿受惩处!”
周泉看了一眼苏旭,也忙承认了自己罪责。
汪文德却是气得够呛,他可算见识到这帮人的嘴脸了,有好处就上前抢,有责任就推给旁人。
呸!
“杖五十,罚银两千两,卸去行首一职!”张国维很快作出了惩治。
这二人派出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锦衣卫抓了,杖五十和罚银与他们而言都是不算严重,可没了行首这个头衔,很多事做起来就不方便,生意自然大受影响。
他二人却也无奈,低头应了之后便跪到了一边。
“汪文德,至于你...”张国维看向旁边刑部尚书解学龙,“本官和刑部尚书一致裁定,不日押解汪文德入京受审。”
什么,押解进京?
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凭什么他们轻轻放过,我要去京城受审?”汪文德忙大声问道。
解学龙一张脸很是肃正,缓声道:“你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罪?”
“我就命人烧了一片田,我给钱,就当我出钱买的!”
“哼?烧粮倒是小事了...”解学龙冷笑,“你烧粮本该张尚书来审,本官为刑部尚书,你真不知道自己为何来此?”
苏旭、周泉和徐熹听了这话,心中也泛起了嘀咕,怎么听这个意思,汪文德还干了别的大事?
“把人都带上来!”解学龙朝外喊道。
汪文德转身看去,苏旭他们三人也是紧盯着门外,就见一串七八个人被铁链锁着带进了堂中。
在汪文德看见第一个人的面孔时,他心中绷着的弦,终于断了!
他脸色刹那间青白一片,瞳孔忍不住震动,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领头的人扫了一眼汪文德,一言不发跪在了他的身边。
“仿制宝钞,汪文德你好大的胆子!”
“仿制宝钞?”
“我没听错吧,他怎么敢......”
堂中窃窃私语之声响起,无疑不是对此事的震惊。
“我不认识他们,冤枉,小人是冤枉的!”汪文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他不知道,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跪在他身旁的头头甚至还嗤笑了一声。
“你的贴身小厮已经供认不讳,你狡辩也是无用,”解学龙怒道:“本官让你见他们,不过就是想让你知道,为何你要进京受审,眼下可是明白了?”
“不,不,小人知罪,大人恕罪,大人恕罪,”汪文德膝行几步上前,“小人愿意给银子恕罪,多少都给,每位大人一千两?不不不,一万两成不成...十万两,一个十万两!”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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