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决定留下来吃火锅。
掌柜的姓曹,说话滴水不露,始终带笑,为人精明但又透出真诚,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他的威望也极高,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人反驳,还动作十分迅速的去办。
苏南衣问他,这阵子关店铺是否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他们在这里有没有危险,或者受到过伤害什么的。
曹掌柜朗声一笑,“苏小姐放心,我们几个在这里很多年了,一切都熟悉得很,再说,这事儿是东家提前就安排下的,我们都有准备,所以并没有什么危险。我们也有自己的护卫,身手都极佳。”
苏南衣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多少缓和了一些。
她真是担心,会给夏染造成巨大损失,又伤及到无辜的人。
“东家深谋远虑,开商铺赚钱重要,我们大家的安全东家看得更重要,他常说,钱赚不完,命就一条。所以当初给我们选商铺的时候,都是选的一些大城,繁华且安定,又配了护卫。即使没有这一次的事,我们也是一直这样做的。”
苏南衣由衷赞叹,别的不说,夏染做生意这一条真是无人可比。
热乎乎的火锅端上来,香气弥漫,众人团团围坐,腾腾的热气里,是抹不去的乡愁和眷恋。
在这遥远的地方,远离京城和家人,遇到故乡人,一起坐下吃一顿暖和的饭,聊聊家乡的事,是此时对离乡之人最好的慰藉。
而此时的京城,也是大雪纷飞。
大雪已经连着下了几日,依旧没有停的迹象。
夏染嗑着撤子,看着珠帘那边唱戏的角儿,对云景道:“王爷,听说徐州那边闹了雪灾,皇帝要派人过去震灾?”
“嗯,有这么一说,”云景点头。
他本来还想去,让太妃给拦下了。
“听说是户部的侍郎去,”云景偏头看他,“怎么?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没怎么,就是随便问问,”夏染眼珠转了转。
心说,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最近可以病一病了,要不然的话,这赈灾的钱粮,肯定得落到他的头上。
他不怕花钱,尤其是赈灾救人这种大义的事,可问题是,顾西宸省着户部的钱不花,张嘴就问他借,说是借,可从来没有还过。
到最后,钱粮被那些官员贪去一半不说,这赈灾的名声跟他没有个屁的关系。
这就让人很恶心了。
夏染宁可自己开粥棚,自己购置棉衣,最起码钱都花在了实处,用在了刀刃上。
至少比给了顾西宸 有意思。
云景不知他心思百转,一转眼的功夫,就想了这么多。
“你想什么呢?怎么着,你想捐东西呀?”云景问。
夏染摇头,“没有,没想。”
云景扔了一把瓜子皮,“你有钱就损呗,娘 子说了,这是积功德。不过,不捐也没事,本来就是你的钱,怎么用是你的事,别人也无权干涉。”
夏染忍不住拍拍他肩膀,“说得好,要是别人也有你这个觉悟就好了。”
他想了想,凑过来说道:“王爷,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去哪?”
“徐州啊!”
“我也想去,但我母妃不让我去办这个差,说是太累了,而且,皇帝也未必……”
“不是去办差,咱们去瞧瞧?我那边也有生意,咱就是私下去,就当玩了,去了以后要是真的灾情严重,我就开粥棚,就当是积功德,和朝廷没关系。”
云景想了想,“这个行,我回去跟我母妃说。”
夏染一琢磨,现在是太妃主事儿,万一云景回去说不好,太妃依旧不让去,那岂不是麻烦?
打定主意,他笑嘻嘻的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见太妃,求一求。”
云景眉开眼笑,“那好啊,我母妃昨天还提到你,说这次的锦缎和羊皮都很好,穿上身暖和又轻巧,让我谢谢你呢。”
“太妃客气,这算得了什么,能让太妃穿,是它们的福气。”
两人正聊着,下面戏台上传来一声惊呼,乐器也停了。
夏染转头看过去,就见珠帘晃动之外,有几个恶奴上了台,为首的穿着锦袍,看样式像是哪府里的管家。
“找麻烦的来了,”夏染拍拍手,托着腮看热闹。
云景看了几眼,再看夏染这样儿,有点奇怪,“怎么?你不管吗?”
“我怎么管?”夏染漫不经心,“没看着吗?那家伙穿的圆领袍,那可是一等管家穿的,这保不齐就是哪府里的,我一介布衣,就是个做小买卖的,这我可管不了。”
做小买卖的……
云景眼睛眨了眨,若有所思,“我觉得你的买卖做得也不小啊。”
“……”夏染呼吸一滞,翻白眼看了看他,“王爷,能不能不这么较真儿?”
云景不明所以,不懂他的弯弯绕,也坐着没动。
夏染忍不住乐了,“怎么?王爷也不想着英雄救美吗?”
云景捏了块点心吃了,“本王也不是英雄,再说,她长得也不美。”
说了又感觉不太对,想了想又补充,“她美不美的,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没细看。”
夏 染诧异,“不是,你没有听说吗?这个旦角儿是新红起来的,现在不说红遍整个京城也红了半个,你隔三岔五的来,就没看出她长的什么样儿?”
云景比他更诧异,“咱不是到这儿听戏来了吗?听戏听戏,用的是耳朵,又不是眼睛,听的是嗓子,也不是看得模样,再说了,我来听戏,又不是白听的,我给了票钱的,有时候还打赏,还让我怎么样?”
夏染:“……”
云景嘴里嘀咕,“反正我就觉得我娘子最美,救娘子成,别的女子,没兴趣。”
夏染微吸了口气,暗叹苏南衣还真是找对了人。
就冲这一番情意,满京城哪个贵人公子也做不到。
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看见漂亮女子就忍不住想弄回家的?
偏偏这云景……
夏染心里很满意。
两人说话间,云景又往下一瞄,“这么多人看戏,总有出头的,看,那不是来了?”
夏染一瞧,可不是,那小旦角儿哭喊得撕心裂肺,他们后台的人看到冲上来的管家恶奴,也有点傻眼,正不知所措,眼瞅着小旦角儿就要哭哑了嗓子,从台下冲上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来。
年轻男子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身上穿着普通的布袍子,领口袖口洗得有点发白,但还算干净清爽。
他腰间扎着板带,手里拎着钢刀,明晃晃的。
一声大喝,几个回合,就把那些恶奴给打得东倒西歪,管家也滚了几个滚儿,放了几句狠话,带着人灰溜溜的跑了。
小旦角儿满脸是泪,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道谢。
年轻男子脸微微一红,拱手道:“姑娘不必客气,拔刀相助也是应该,姑娘不该受此屈辱。”
小旦角儿垂着脸再次道谢,班主从后面出来,把她挡在身后,又客气了几句。
夏染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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