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庙里的确聚集了很多人,光线昏暗中,许多无家可归的人,都挤在这里勉强度日。
见到云景和夏染进来,他们衣着光鲜,一看就不是寻常的人,很多人都把目光对准了他们。
夏染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这种目光他太熟悉。
他带着云景退出观音庙,云景不解,“怎么了?”
“没怎么,知道这里的确有灾民就行了,稍后我安排人过来办粥厂。”
云景还是不太明白,“那,不进去和他们说一声吗?也许他们一会儿就要去别处了。”
夏染无声叹气,那些灾民现在就和狼一样,把他们俩当成了两块肥肉,又怎么会轻易离开?
灾民的确值得可怜,但人性的恶也同样不能忽略。
夏染摇头,“不会,他们在这里安身, 那么多人挤占一点地方,如果走了,不就没有地方住了?所以,他们一定会让身边的亲人留守一个。当看到我们这边搭起粥场厂来,就不会走了。”
云景对夏染深信不疑,“好吧。那听你的。”
夏染立即吩咐手下人,开辟场地,赶紧准备粥厂的事。
一些灾民已经从观音庙里出来,围住他们想要钱。
云景下意识想掏钱,被夏染按住。
这个时候要是掏了钱,让他们看到银子,非得引起暴动,让这些灾民把他们身上的东西都抢光了不可。
“大家听我说,现在马上就要开粥厂,大家再稍等一下,现在城中粮食紧缺,你们急需的不是银子,而是粮食,能吃到嘴里的东西,是不是?”
灾民们听了觉得也有道理,有人扯着嗓子喊,“那什么时候能喝到粥?”
“最多两个时辰!”夏染回答,“大家稍安勿躁。”
灾民们乱哄哄的,好说歹说,总算是让开了一条路。
夏染急忙拉着云景要走,刚走出人群,忽然一个人又抓住了云景的衣袖。
云景低头一瞧,是一个干瘦的老婆婆。
老婆婆打量着云景,浑浊的眼睛微微有光,“小伙子,原来是你啊!你又来徐州了。”
云景一脸茫然,指指自己的鼻尖,“你认识我?”
老婆婆愣了一下,把乱糟糟的头发往后整理了一下露出脸,又用袖子抹了抹,“我是丁婆婆呀,你不认识我了?那年你来徐州,还救了我孙儿的命呢。”
丁婆婆说着往他身后打量,“对了,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呢?”
“姑娘?”云景更纳闷,“你是说我娘子吗?”
“对对,”丁婆婆眉开眼笑,“当时我就觉得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将来一定能成为夫妻的,现在看来果然是啊,她没和你一起来吗?”
云景摇头,“没有,我娘子有其它的事情。”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当年要不是她给我孙儿治病,我孙儿就……”
旁边有人不耐烦的催促,“丁婆子,别在这里叙旧了,赶紧让他们去搭粥厂,都饿着呢!”
“就是,在这儿套什么近乎,我可告诉你,到时候别想着多吃多占!”
丁婆婆抹着眼睛松开云景,“我不会的,我……”
“赶紧起开,要吃粥得排队。”
灾民们好多抄着手等着,有的还催促夏染和云景快点。
夏染眸子微眯,看看不远处忙碌的手下,又看看这些灾民,“这样,你们当中年富力强的,过去帮忙,帮了忙的,可以多领。”
灾民们面面相觑,有的人脸上浮现怒色,“你什么意思?吃碗粥还得干活?你们不是开粥厂的吗?不是白吃的吗?”
“是白吃,不要钱,但能干活的帮忙着,粥厂快点搭起来,大家也能尽快吃上,有什么不好?”夏染反问。
“你们这是欺负人,为富不仁!我们都这样了,还让我们干活,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有人高声叫。
“就是,我们都受灾了,无家可回,吃碗热粥还让我们干活,真没有见过这种歹毒的人!”
丁婆婆急忙道:“大家别这么说,人家能给我们免费喝粥已经很好了,我们有力出力,不是应该的……”
“丁婆子!难怪你拉着他们套近乎,现在又替他们说话,我看你就是他们的爪牙,说!你拿了多少钱?”
“我没……”
丁婆婆连忙摆手,有的人还不依不饶,“还说没有,搜她,看她身上有没有钱!”
几个人过来就要扒拉丁婆婆。
丁婆婆本来就瘦小,又饿了这么久,哪有力气抵抗,眼看着就要被打被羞辱,云景一把把她护在身后,怒喝道:“我看谁敢!”
云景怒目而视,气场沉冷强大, 那些人吓得不自觉后退几步。
夏染缓缓把腰间的软剑抽出来,寒光冷冽,“要想吃粥,年轻力壮的就过去帮忙,年老的照顾幼小的孩子,体弱有病的登记在册,谁要想吃白食,趁乱作恶,就休怪我这把剑不留情面!”
欺软怕硬的人居多,一见夏染亮了家伙,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的手下闻声过来,看着人群中几个年轻男子,“你,你,还有你,跟我走!”
他们不敢再多说,乖乖的跟着走了。
云景看看身后的丁婆婆,夏染放回宝剑,垂眸道:“这位婆婆,你家还有其它的人吗?孙子呢?”
“我的孙子之前就被我儿子接走了,”丁婆婆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脸庆幸,“幸亏接走了,不然他们也被困住了。”
云景皱了皱眉,夏染道:“既然如此,留在这里也是危险,不如跟我们走吧。”
云景点头同意。
两人转身准备离开,看到从街口走来的陈航。
陈航其实早看得清楚,刚刚看到灾民想要暴动,他心都要提起来了。
这几天忙活下来,整个人都跟个陀螺一样,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可这城里的情况似乎并不怎么见好转,其它还有的地方接二连三的发生暴动。
刚刚看到夏染的处理方式,他茅塞顿开,忽然就明白了症结在哪里。
他快步迎上来,一脸激动的对夏染道:“夏公子,你刚刚说的那些是怎么想到的?”
夏染轻笑,眼神却很严肃,“陈大人,你是初次处理灾情事务吧?”
陈航脸上微红,“正是。”
“那就难怪了,灾情处理也是有要分寸和尺度的,不能一味的施舍和纵容,他们是可怜,的确该救助,但是,陈大要知道,还有一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航一怔。
夏染回头看正在搭粥厂的众人,“让他们明白,我们的施舍不是无度的,我们也不养懒人,他们必须要有付出才能有回来,这样,他们才会珍惜。
否则,只一味索取,只会让他们养成更强的惰性,这样的话,即便我们搬空了粮仓,这灾也救不完,照样解决不了问题。”
陈航连连点头,“夏公子所言极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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