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话未说完,便觉得头脑发胀,两眼一翻,直接晕了。
沈璃翘起嘴角,看着寿亲王府的人手忙脚乱把安平搬去马车上,又看着孙瑞之哇乱叫的从客栈里被抬出来,朝一侧躲在小巷子口自家马车后面的青叶使了个眼色。
青叶会意,长舒一口气,停止了撒冥币的动作。
而周大康,也顶着一张伪装过的脸,从旁边酒楼里出来了。
“小姐,咱们今儿的动作,不会被寿亲王的人发现吧。”
青叶紧张问。
沈璃淡定道,“不会,他们没工夫来查我们的。”
见青叶和周大康不解,沈璃一边跟上已经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离开的一家三口,一边解释,
“安平和孙瑞在京城横行霸道已久,纵然是皇亲国戚,可咱们当今圣上也不是位昏君,平日里安平他们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可如今,却招来‘天罚’。”
“百姓迷信,寿亲王在朝中也不是没有政敌,一定会有人借机落井下石的。”
“你们说,皇上还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大康立马反应过来,“皇上肯定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既是趁机告诫寿亲王,也是安抚民心,一举两得。
青叶还是忧心忡忡,“可方才安平郡主好像认出您来了。”
“认出就认出呗,她又没有证据,我跟她的梁子早结了,也不差这一桩。”
债多了不愁嘛。
沈璃说着,前头踉跄的一家三口正好体力不支,一个带着一个的摔在地上。
他们伤势都很重,安平原本是要下死手的,他们这一路走过的地方,都滴着血。
“我们该怎么办啊?”
一家三口里的母亲捂着脸痛哭起来。
今年收成不好,只好大冬天去山上挖了药材,想进城卖了,换点米回去,谁知竟招惹上这杀身之祸。
三口里的儿子咬咬牙,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转头看向跟了他们一路的沈璃,噗通跪在了她跟前,“求求小姐,救救我们。”
“你为何觉得我要从安平郡主手下救你们?”沈璃问。
“草民……”徐茂紧张的抬头,看着沈璃,“草民看到了,是小姐手里洒出的迷药,才让郡主晕倒的。”
“你懂医术?”
“会一些。”
徐茂搜肠刮肚想展示自己的长处,却发现,自己并无什么能让贵人们瞧得上的长处,窘迫道,“我跟着村里大夫学过几年医,我也识字,会些珠算,可以给小姐当伙计。”
徐茂声音越来越弱,谁会愿意为了个普通的伙计,去得罪那位一手遮天的安平郡主?
徐父徐母也都低下头来,低低的呜咽很快被风吹散。
无权无势的穷人家,连哭都是不配有声音的。
“可以。”
那道悦耳清脆的女声说。
徐茂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小姐身后的圆脸丫环笑着过来,“我们小姐要是不打算帮你们,一开始就不会插手了,你们赶紧起来吧,我带你们去医馆。”
“去医馆包扎后,就送他们三个去别院。”
沈璃道,别院现在囤房着嫁妆,虽说久未住人,但收拾收拾也能暂且安置。
沈璃说完,问他们三,“你们家里还有人吗?”
“还有一个妹妹。”
“地址给我,我让人去接来,今儿开始,你们就不能再回去了,可明白?”沈璃道。
徐茂不傻,今儿得罪了安平郡主,以安平郡主和孙瑞睚眦必报的性格,清醒后,势必会叫人去家里抓他们。
徐茂连忙点头。
沈璃看他不仅胆大心细,还足够冷静理智,愈发满意,“留下来替我办事,可是要签卖身契的。”
徐茂爹娘一听,犹豫着道,“茂儿他还要科考,若是签了卖身契,岂非前程尽毁?”
“我不需要科考,我愿意给小姐当伙计。”
徐茂道,只要小姐能救他们一家子。
沈璃没想到徐茂还是个读书人,思索了一下,“你要科考也不是不可以,我又不是叫你们签死契,但前提是,你们务必要办好我交给你们的差事,不能有异心,我可不比安平郡主心善多少。”
睚眦必报,她也是会的。
徐茂却分毫不怕,跪伏在她脚边,“奴才愿意为小姐肝脑涂地!”
沈璃闻言,却轻轻笑起来。
她也不是有意吓唬人,可既要为己所用,总要敲打敲打才好。
“跟着青叶去吧。”
天色不早,沈璃也该回沈府了。
徐茂在听到那串笑声时抬头,只看到沈璃翩跹的裙摆,和纬纱帽下,那张露出少许的白皙下颌。
雪又开始下了。
徐茂搀扶起爹娘,心上却是前所未有的踌躇满志,他一定、一定会尽全力替小姐办好差事的!
徐家的事,周大康和青叶很快安排好了。
沈璃找到了合适的打工人,也很开心,连夜就画好了铺面的改造图交给周大康,“去找个木匠问问,改成这样,要多少银子,要是合适,咱们尽量在年前就改好,年后就开张!”
周大康拿着图纸退下。
接下来几天,沈璃都没再出如意院。
期间,周大康寻到了合适的木匠,工钱加材料钱,一起不超过三百两就能搞定。
沈璃想着,剩下的银子,再去买些开店要用的东西,刚刚够用。
盘算间,便到了生母楚雪的忌日。
一大清早,楚潇离就亲自来接她出门了。
“哥哥看起来心情不好?”
沈璃换了身素白的长裙,跟他一起往如意院外走。
楚潇离打起精神,“没有,只是最近事情多。”
他在巡防营任职,负责京畿巡防。
安平郡主和孙瑞欺负人结果引来‘天罚’之后,皇上便以将近年关为由,加强了巡防营的巡防任务,楚潇离因此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所以没休息好。
沈璃寻思着,回头有空,做些提神醒脑香丸送给他。
“潇离哥哥,璃姐姐。”
拐角处,沈玉枝捧着一沓经文,含着几分胆怯,诚恳道,“玉枝抄了经文,也想为已故母亲尽些心意,你们可以带过去,在母亲坟前烧给她吗?”
沈璃张口就拒绝了,“不用。”
沈玉枝身边的丫环碧莲急了,“大小姐,玉枝小姐为了抄写这些经文,三天三夜都没怎么吃喝睡觉,你怎么能如此无情。”
沈玉枝只可怜巴巴的轻拽着楚潇离的衣袖,“潇离哥哥,玉枝没有坏心的,玉枝每年都会替母亲抄写经文,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说话间,还不经意的露出了她连抄三天,而红肿的手指头。
她清楚,往年每一次楚潇离见过她‘辛苦’抄经文后,都会感动又心疼。
沈玉枝笃定,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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