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打量着眼前这个高瘦的老族长，记忆里，原主只见过他一次，那是很小的时候，记忆甚至都模糊不清了。
而原主对他的感觉，就是畏惧。
“大哥，你误会了，是璃儿主动要求给你看病的。”
沈老夫人解释道，“她的医术连太后都极其赞赏，我们担心你，这才让她动手的。”
“当真？”
老族长问沈璃，仿佛她只要露出一丝勉强的意思，他就要替她讨还这个公道似的。
沈长风不悦看向沈璃。
沈璃，“是我自己愿意的。”
老族长皱皱眉，没再说什么，接过递来的药，一口喝了。
“老族长好了吗？”
郑氏赶回来，也不管在场的气氛，道，“那是不是可以去祠堂，审问沈璃了？”
“用不上‘审问’二字。”
沈族长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十分不解的看着沈老夫人，“当初你们母子，费尽心思也要得到沭阳侯府的千金，得到后，又不好好珍惜。如今，沈璃既得太后赏识成了县主，又是未来的淮南王妃，你们依旧不珍惜。”
“我此番肯来京城，并不是来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沈族长郑重的道，“我是来告诫你们，将来有一日搬起石头砸了脚，别再说你们跟我沈氏一族有什么关系，别牵连了族人。”
沈老夫人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根。
“大哥此话何意，难不成要跟我们生分了不成？”
“岂敢，我们只是乡野小民，哪敢跟沈大将军生分？”
说完，就甩着袖子走了。
这一出，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沈璃知道沈氏族人，大多是如沈长明夫妇一般的，一门心思想捞点好处往上爬，没想到沈老族长却是个公正严厉之人。
更要紧的是，他似乎知道，沈长风母子，是怎么娶到娘亲楚雪的。
“真是老糊涂了。”
沈长风低咒一声，呵斥沈璃，“今日画舫上，到底怎么回事，梅姨娘是不是你悄悄带上船的？”
沈长风都做好了沈璃会否认的准备，却听她回答，“是。”
“啧啧！”
郑氏立刻阴阳怪气道，“沈璃，你安的什么心，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毁了自己唯一的弟弟，毁了沈家的名声吗？”
沈璃只看着沈长风，“我还以为，爹爹会问一问，沈承耀当年，为何要故意骗我落水，让我差点死在外面呢。”
啪嗒——！
好似有一层虚伪的膜，被刺破。
沈长风和沈老夫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郑氏却道，“那又怎么样，你一个女子，怎么能跟耀儿这个嫡子相提并论？”
沈长风也找到了借口，责怪道，“耀儿当年还小。你呢，你如今也还小吗？”
“如果我说，是梅姨娘求我带她上画舫的，爹爹信吗？”沈璃反问。
“带梅姨娘上来！”
沈长风呵斥。
转眼，梅姨娘就被推搡着进了屋跪在了地上。
梅姨娘还没张口，一肚子火没处撒的沈长风直接一个窝心脚，踹得梅姨娘摔在地上呕出一口血，狠狠骂了一句，“贱人，你来说！”
“没错，梅姨娘，你照实说，爹爹眼里总不是只有沈承耀一个儿子的。”
沈璃轻讽。
沈长风气得不轻。
梅姨娘被这一脚，踹散了所有虚幻的想法。
曾经的宠妾？
女儿的生母？
屁！
稍稍揭露沈家的丑事，他就能要了她的命！
沈璃说的没错，沈长风根本靠不住，她还不如靠着沈璃。
“的确是妾求大小姐带妾上船的。”梅姨娘回答。
“贱人，你……”
“妾有什么错！”梅姨娘又哭又狠的抬起头，“原本今日，珍珍也该风风光光上船，跟那些小姐公子们一起在船上谈天论地，她本来也是齐王侧妃，该享受荣华富贵。”
“可现在，这些东西，老爷分给了沈玉枝，分给了薛程英，什么都没给珍珍留下，妾只是想替她去看一眼，又有什么错？”
梅姨娘的哭诉，终于让沈长风想起来沈珍珍这个曾经最疼爱的女儿。
但想到被毁的沈承耀，他的心又冷下来，“那你为何去找耀儿，去说那些话？”
“妾想让珍珍好起来啊！”
梅姨娘泪如雨下，“老爷只顾着新来的薛姨娘，珍珍的药都停了，妾去找老爷，却直接被老爷一巴掌打了出来。妾为了珍珍，只好去求最得宠的小公子。那些话，都是小公子自己说出来的啊，妾何曾逼过他。”
“没错，我可以作证，画舫上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那些话，是沈承耀自己说的。”
沈璃作证，甚至还加上一棒子，“他甚至大骂画舫上的公子小姐们的父亲尸位素餐，贪赃枉法，也是他自己说的。”
沈长风脑袋一阵眩晕。
郑氏眼看沈长风不责备沈璃了，急忙道，“耀儿一个一心读书的孩子，从哪儿听到这些话的？肯定是沈璃教唆的。”
沈长风更加心梗。
就连郑氏都怀疑沈承耀哪儿听来这些话的，画舫上那么多人，难道不会怀疑？
这怀疑，会不会落到他身上？
就在这时，管家慌张跑过来，“老爷，方才太薇学院来人，说咱们小公子品行不端，太后亲自开口，取消了小公子的入学名额！”
这时，薛琴和沈承耀也听到了被退学的消息，急匆匆跑过来让沈长风想办法。
沈长风看着鸡飞狗跳的家，脑海里，居然浮现出楚雪温柔贞静的身影，忽然想，要是楚雪在，她那么优雅，骨子里都是真正的端庄，一定不会把沈家闹打理成这样。
有楚雪在，有沭阳侯府支持，他现在也不用这么辛苦。
薛琴没察觉，还在说，“老爷，耀儿若是被退学，哪里还能找到好学院？您快想想法子。”
“要是被退学，我就不念书了！”
沈承耀赌气的瞪着沈璃，“我倒要看看，沈璃这个迟早要泼出去的水，怎么撑起沈家，怎么光耀门楣！”
沈承耀想借此，把他不读书的过错，全推在沈璃身上。
却不想，沈璃眼都没眨，反手就一巴掌扇在了沈承耀还没消肿的脸上。
“你不读就不读，一个男子，成日哭哭啼啼，是非不分，以读书相要挟。我看就是辉堂哥，都比你更像武将家出来的公子！”
沈璃看到沈长风露出的深思之色，趁热打铁道，“此番老族长也进了京，不如就让老族长挑一些族中可培养子弟入京，如此即可帮助沈氏一族，也可彰显爹爹宽仁大义之心，让沈家不受此番流言侵扰。”
而且更重要的，是能笼络老族长和族人的心，让他成为下一任族长的不二人选。
沈长风心动了。
薛琴警铃大作，老爷这是……要放弃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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