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太太这次之所以能和张老太太坐一桌,是因为上次孙女婿惹了事,张家为了自家孙子弥补。
张胡氏嫁到张家,一是填房,二是商户,妯娌之间看不起不说,丈夫张鸿才又不成样,背地里张家妯娌常笑话张胡氏。
好在张鸿才是祖母抚养大,有张老太太护着他,主要是他干啥啥不成,脾气还挺大,谁要欺负他媳妇他还护着,不管你是谁,一样敢闹。
拿他的话来说,欺负我媳妇就是欺负我,有本事把我赶出去。
谁也没本事把他赶出去,他爹张县尉都不敢,因为张老太太会撒泼,真撒泼,满地打滚说把他们祖孙一起赶出去。
张老太太一是护着自己抚养的孙子,二是她的话,打狗还得看主人,欺负孙子就是想欺负她这个要死的人。
她说的是年龄,看身体,没准再活二十年。
县令后娶的媳妇曾偷着给别人说:没准我死了我婆婆还活着哪。
让别人来说,张胡氏嫁到张家也不算委屈,嫁进来一年多生了个儿子。
这个儿子生的又巧,张老太太是九月初九的生辰。张胡氏生的儿子是九月初八。
刚才看戏张口要福满满的那个小姑娘,生辰也是九月初八。
所以小辈里面,这个曾孙女还有张胡氏生的曾孙子,最得张老太太欢心。
在别人眼里张胡氏也是一个有福之人,可是胡老太太知道孙女过得并不开心。
没出嫁之前孙女曾经说过,嫁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妻二人相守一辈子。
这是所有年轻女子的奢望。
当初胡老太太以为孙女会嫁到和胡家差不多的商户人家,门当户对嘛,谁也别说看不起谁的话。
而他儿子则希望最小的女儿能嫁一个学子,哪怕家里穷点。
胡家挣了点钱,但是没有身份。所以胡老爷想投资一下。
胡老太太却不赞成,这种贫穷的学子一旦高中,大部分都抛弃糟糠。
这种投资明显的是冒险,没必要让孙女去填这个坑。指望孙女婿还不如指望自家孙子,自家能出一个读书人,他姓胡他扔不掉自己爹娘。
胡家和张家结亲也是有好处,有官家照着生意更好做。
给张家给的也不少,这也是张家会同意娶商家女进门的意图。
各取所需。
只不过胡家当初并不是上赶着高攀,不得已而已。
张胡氏说到做到,当即拿了十两银子包起来,让祖母带回去。
她还说,最好交到让小姑娘手中。
胡老太太也点头说道:“我看那小姑娘比她爹靠谱。”
又叹口气道:“可惜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种事在普通人家也常见。爹娘没用,孩子小小的就要顶起这个家。
胡老太太也以为孙女是可怜那个小姑娘,她准备也添上五两银子,就像孙女说的,这点银子对她们不算啥。
有了这些银子还有这次唱戏赚的,小姑娘不用再抛头露面。
那次小姑娘还说要学写字算账,跟着她爹做个买卖。
到时让儿子关照一下。
福满满他们快快的回到客栈,回去后张玉山黑着脸,把福土坑张玉树狠狠骂了一顿。
说他要是早知道绝对不会让他们跟着去。
又对着张玉树说道:“你要是再往外跑,我打断你的腿,我养着你!”
实在太气了呀,自个的亲外甥女他就带着上台演戏。
知不知道当戏子多苦?当戏子多让人看不起?
张玉树低头听训,一再保证再也不会出来唱戏。
福满满也在生气,这次是气自己。
在张家的那种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可是她自己模糊概念。
总觉得有那种,我靠我自己本事吃饭,凭啥瞧不起我?你能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但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你就是随人挑头挑脸的、可以张口讨要张口买的底层人。
哪怕不是戏子,是自由身。如果张家想买,同样可以很轻松地说:问问你父亲多少钱卖?
就像买个小狗小猫一样。
这就是现实。
穿来这几个月,这次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让她更加清晰地感觉,必须要奋斗出一条路来。
不然就是窝在家里被家里人欺负,走出去被所有人欺负。
如果女子能够参加科举,绝对一边赚钱一边苦学,头悬梁锥刺股,考个秀才出来。
等将来母亲生了弟弟,一定要让弟弟好好读书,不读书屁股打烂。
张玉山看福满满,抿嘴不说话,眼里有泪,以为他说话说得太重吓着小姑娘了。
他放缓了语速,轻声说道:“满满,堂舅这么说也是为你好,以后别跟着你爹你大舅胡闹。你不是说要读书认字吗?堂舅给你买书买笔墨。你要是愿意住在堂舅家,我有个孙子和你差不多大,你可以跟他一起读书。”
福土坑抬起头,心想,这个大堂哥真把满满当成他闺女了,我这个爹还在跟前,就要抢我闺女?
他还没开口说话,福满满说道:“堂舅教训得对,是我轻率了。堂舅放心,以后我再也不出来唱戏。”
她说得很严肃很坚定,张玉山摸摸她的头,说了一声好孩子。
张玉山想这会儿就走,没想到堂弟马上点头,起身就要收拾行李。
福土坑不干了,在张家他看到好多人把银子扔在台上,都让王班主捡起来了,还有之后张家肯定还会给赏银。
说好了的赏银给他,哪怕分一半也会有十两吧,现在手上只有女儿拿回来的二两银子,太少了。
他说道:“要走你们走,我在这等着,最起码得分我一半儿。”
张玉山不知道他们和王班主说的事,他以为这两个二货让福满满上台就是想要赏银。
气得冲着福土坑吹胡子,这不是他堂弟,他不能伸手打。
福满满也不想走,这是最后一次了,最起码要把赚来的拿回去。
正在扯皮的时候,王班主急匆匆地过来了,他眉开眼笑,拎着个包袱。
一进门就说:“多谢你们了,今天得的赏银总共加起来有五十几两。”
他说这话心里很舍不得呀,谁让他说得太早了,说把赏银全给他们。谁也不知道能够得这么多,还以为顶多得个十两八两的。
离开县尉家,看着赏银,堂叔说,说话算数,别让自己看不起自己。
再舍不得,王班主也全拿来了。
张玉山看到这么多银子说不心动是假,他一年也赚不了十两。他没吱声,也没阻拦。再说他也没权力阻拦,又不是他赚的银子。
福土坑马上说道:“刚才我们商量了,之前我内弟欠你的不算,这次的一家一半,平分。”
王班主喜出望外。
张玉山黑着脸说道:“以后你再也不能找他们来唱戏,我们要赶紧回家,今天是重阳节,不能在这儿过。”
王班主赶紧分银子,可他更想要小姑娘的训练天鹅舞的方法。他刚想提,看到小姑娘给他使眼色,知道那个黑脸不知道这个事情。
他把银子分给他们一半,福土坑拿布包起来。
张玉山去收拾东西,福满满悄悄给王班主说道:“回家后我会把训练方法写好,想办法送到你们住的那里。就是这事,千万别当着我堂舅面说。”
王班主点点头,也小声说道:“以后你要想起什么新的喜庆曲子,你也告诉我,伯伯会给你银子。”
福满满也点点头,一下想起来,对哦,以后没必要她自己亲自出场呀。
她一样可以像卖做菜方子一样的卖节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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