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福土坑带他们进了二院，他也看出来那女子有了身孕，从屋里搬出了个好点的圆凳让她坐下。
又在墙跟前拿出两个条凳，几个破板凳放院里，他也不管四大汉，只是招呼张玉山坐下。
福土坑说道：“说吧，到底是咋回事？”
他以为会是那四个男人中的老大先开口，那四个男人一看就是四兄弟，长得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膀大腰圆。
大堂哥站在他们跟前，都不算啥。
没想到是那个年轻妇人开口说话了，难怪小舅子说遇到个母夜叉。
福土坑还以为是说长得难看，原来是指性子，哪有兄长在，一个女子先说话，一瞅那眼神凌厉，就不是好惹的人物。
那女子说道：“这是我的事，我来说。我娘家是走镖生意的，姓西门，义安县的西门镖局就是我娘家开的。”
福土坑吓一跳，小舅子胆太大了，都骗到西门家去了。
他知道西门镖局，对于庄稼人来人，人家是家大业大，镖师都几十个，不用找外人，光西门家里的，随便喊一声都能站出来一二十人。
“我成过亲，嫁的是我舅家表哥，成亲三年没生孩子。我男人和他舅家的表妹混上了。那个表妹有了身子，我舅娘说我不会生不能耽误她抱孙子。我想了，既然我不会生，我也不耽误人家，办了和离。我娘家四个哥，还有我爹娘想让我回娘家，我不想回在外面开了个客栈。”
一听西门姑奶奶说话，就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人，就是眼神不好，咋看上了混蛋小舅子。
福土坑看了一眼张玉树，估计这个姑奶奶没说娘家是西门镖局，不然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招惹人家。
“今年认识他，他说他叫福土坑，于各县南阳镇人，没成过亲，出来找混蛋姐夫，身上没钱了。我让他在店里当伙计，我又不是大姑娘，时间长了我俩混一块了。”
福土坑呲牙，这个西门姑奶奶彪悍，当着自家哥哥，就敢说这话。
“和离之后我就想我找个上门女婿，省得嫁到婆家一大堆人，事还多。我也给他说了我不会生，要不抱我侄子来养，要不他典个妾生下来我也会当亲生的一样。他同意过继，还说他会把外甥女接过来当闺女，这我也同意，然后我就带他回娘家了。我娘家挺高兴，没意见。我几个哥都说只要他对我好，不会亏了我们夫妻。”
福土坑看张玉树抬头瞄了一眼西门四大汉，就知道他猜对了，等他跟着西门姑奶奶回家，知道是镖局人家，就打了脱身的主意，再想吃白饭，也得要命呀。
“他说要捎信让家里人来谈成亲的事，我们不用回去，我想不去婆家正好，更加愿意。谁知道我俩去我们那一个河边玩，他掉下水被水冲走。两天后捞起来，衣服还是那天穿的，脸已经变形看不出来，我把他给埋了。”
福土坑听得津津有味，心想小舅子好胆量，竟然敢在西门镖局玩诈死。
“过了两个月觉得身子不得劲，我没生过孩子，又都说我不会生孩子，我也没往那方面想，觉得是自己伤心难过造成的。后来是我大嫂来看我才发现不对，带我去看大夫，发现已经怀孕四个月。”
张玉树这才抬头看了看，眼里是愧疚。
“好不容易能有孩子，孩子我肯定要生下来，但是我得让我孩子知道他爹是谁，家里还有什么人，也得让他爹家里人知道他人没了。然后我开了棺把人烧了，带着骨灰找过来，我哥哥们不放心陪着我一起过来。”
福土坑听到这看向低头不语的小舅子，难怪他说过母夜叉不会找过来，他装死糊弄人，人都死了，还找他干嘛？
没想到人家怀上了，找上门来。
福土坑明白小舅子为什么装死跑回来，给走镖的人家当上门女婿，还有四个这样的大舅子，他哪能过舒心自在的日子，给他金银万贯他也不愿憋屈。
西门家姑奶奶泪眼朦胧地看着张玉数，哽咽道：“我都想好了，你家要是愿意，我和你的灵位拜堂成亲，我给你家当媳妇。我替你给你爹娘养老，等我将来生下孩子，无论男娃女娃小名都叫福娃，大名让你爹起。你家要不愿意，孩子我自己养，我不再找人，我守着孩子过。”
福土坑听到这都有点不忍心，不过也觉得这姑奶奶胆子够大的，不愧是走镖家的姑奶奶，当着外人面都敢说这些话。
张玉树走到她跟前，扑通跪下来，低着头说道：“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西门姑奶奶哆嗦着嘴唇，眼泪流下来问道：“你为啥要骗我？你为啥要跑？我给你说过，我不嫌弃你家穷，你没钱我有。你不愿当上门女婿也行，你把你爹娘接来都可以。可是你为啥骗我？你就是不想成亲也可以跟我说，可你为啥撇下我跑了？”
她说着说着捂着脸哭，张玉树跪着走到她跟前，也是满脸泪，拉起那女子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哭着说道：“是我对不住你，我不知道你有孩子了。我以为我走了，你另外找个人一样过。阿秀，你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里好难受。你打我吧，只要你愿意，打死我都行。”
他拿着西门姑奶奶的手使劲打自己的脸，西门姑奶奶挣脱，抽出手，给他擦脸上的血。
她叫西门玉秀，还以为要生个私生的遗腹子，没成想男人还活着，这会只要这个男人没媳妇，她不计较他骗她，不计较他装死跑人，她得让孩子有亲爹，她也愿意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
福土坑在旁边直咧嘴，知道小舅子靠着他的桃花脸和甜言蜜语会哄人，让女子对他死心塌地。
一看这俩人这样，等着喝喜酒吧。
他再看小舅子的那四个大舅子，西门家的大汉，两个怒瞪双眼，两个摇头叹气。
福土坑心想，我要是有这样的妹子，妹子遇到这样的混蛋，我非把混蛋男人打个半死。可是看妹子心疼那混蛋，心里能不气吗？
因为两人抱着哭呢。
一旁坐着的张玉山，脸上表情丰富多彩。
从开始黑着脸进来，然后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脸色发青，咬牙切齿握拳头，现在是闭着眼。
估计也是懒得看那俩抱头痛哭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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