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是在张家吃的。
扈老太太一见张姥爷就对张姥姥说道:“你男人长得不丑,你怪有福气的。”
张姥姥笑眯眯道:“我自个儿也觉得有福气。”
张姥爷上前行个晚辈礼,称呼婶子,饭菜都摆好了,他招呼人坐下。
今天人多,就分了男一桌女一桌,严先生和杨广华,还有扈家的三位堂叔,福守信和福守财都坐过去了。
张震业吵着也要坐过去,扈老太太看到他稀罕得不得了,西门玉秀让儿子陪着太奶奶坐。
扈老太太也伸手搂着他说道:“来,坐太奶奶跟前。”
张震业倒也听话,挨着扈老太太坐着。
女眷这边小严氏和全全,张氏和小女儿儿子都来了,还有小翠妈妈和扈满多,那也是满满一桌人。
扈老太太只喝了一杯酒,然后就让人劝住了。福张两家人都想着她上了岁数又刚赶了路过来,少喝酒为好。
扈老太太看到西门玉秀夸了半天,也是说她嫁的男人好,有福气之类的话。
然后说了她很久以前来义安县见过西门威少年时候,说了一些西门威调皮捣蛋的事,惹得张姥爷哈哈笑。
西门玉秀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丈夫给她说了,这个老太太脑子有点糊涂,她也不会计较。
热热闹闹地吃了饭,休息的时候还是去了福家。
严婆子也高兴多喝了几杯,趁着扈老太太洗漱的时候,她去了儿子那里,问儿子带扈家人过来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福土坑说了缘故,是扈老太太非要跟着过来,也说了扈老太太病了一场,糊涂了。有的事能想起来,有的事忘记。
他给母亲说就是让母亲多陪陪扈老太太。
严婆子喝了酒,脸红脖子红,说话喷着酒气。
她埋怨道:“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扈家结亲,一个病老太太,又糊涂了,你说你带回来干嘛?你是大善人吗?被人算计了还接回家好吃好喝的哄着?咱家是收容堂吗?”
福土坑今天也喝了酒,他高兴呀,媳妇怀孕了,无论生小子还是生闺女都是喜事。
他和他娘一样,喝了酒就脸红脖子红,要是平时听到亲娘说这个话,他或许解释一下。
可是今天喝了几杯酒,有点控制不住,当时脸色就不好看。
“娘,今天咱们娘俩好好唠一唠。以前咱家穷,自家都吃不上饱饭,娘仔细些,抠门些,谁也说不上啥。因为自家人还吃不上肉哪。现在日子过好了,余钱也有余粮也有,心不能还像以前那样。要是咱家还像以前一样的穷,我把人带回来,那我不是善人,是脑子有病,娘该说我。”
严婆子说道:“就是现在条件好了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带人回来呀?一家子都陪着你做圣人?”
福土坑沉着脸说道:“我都这么解释了,说了缘由了,娘还是这么认为吗?一个长辈又有病,就当是远方的亲戚来做客,咱家招待不起吗?让娘哄着说几句好听的,难道是让娘割肉当药引吗?”
严婆子一听儿子嗓门大了,瞪着眼珠子说话,她知道儿子酒量浅。这会儿不和他说,免得他蹦哒。
福土坑没说完是不会住嘴的,他接着说道:“行!就当我做好事了,就当我行善了。我天天往家领人来了吗?娘还说念经信佛烧香磕头,我不指望娘菩萨心肠。但是娘能不能够改一改,别像一些人生活过得不如意,满身都是戾气,瞅谁谁都不顺心。娘知不知道你这样别人瞅你也不顺心?”
严婆子头一回被儿子这么教训,忍不住了站起来说道:“我说啥了?我就说了几句,你瞅你脸红脖子粗的冲着我吼啥?”
福土坑深呼一口气,说道:“娘,我没冲娘吼,我就是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在南阳镇的时候娘最佩服胡老太太,我那会儿子也羡慕胡老爷。但是娘不知道咱家头一回盖房子挣的那十两银子是胡老太太给的吗?要是胡家人也像娘这样,说给个一两二两打发得了。娘会不会说胡老太太好?”
说到这个严婆子不出声了,当年知道是胡家给了十两银子,那她可是在菩萨面前求保佑胡家顺顺利利,以后再给她银子呢。
“胡老太太做了多少善事?胡老爷做了多少善事?这个南阳镇的人都知道吧?我只是带个有病的老太太回来,娘说人家当初算计我,那我跟一个病老太太计较?人家只是信了算卦的想找个人当她孙女婿,娘不也是信那些吗?为何就觉得人家算计我?如果扈老太太不糊涂没毛病,那我肯定要生气。这不是人家人老了糊涂了吗?谁没老的时候?我奶奶去世前也认不清人。”
严婆子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算我说错话。你这急赤白脸地给我一顿说,好像娘犯多大错似的。”
福土坑站起来给亲娘倒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说道:“娘,如果今晚我没多喝了两杯酒,肯定不会说这么多。我是酒壮怂人胆,娘是我亲娘,我当儿子的哪能说教娘?我希望娘以后稍稍有点善意,别总计较自家吃亏了。”
严婆子见儿子软和下来,她拉着脸说道:“你是说我恶毒吗?我没有善意吗?我看到那孤儿寡母的我也会多给一个包子,卖咸鸭蛋有那要饭的我也送一个。”
福土坑陪笑说道:“娘做得对,娘做得好,以后娘继续这么做,对扈家老太太娘就当有个远方亲戚来了。人家又不在咱这常住,就算是住个一年半载的你儿子负担不起吗?当初马举人兄妹在咱家住过一阵子,那也没算白住,给咱家干活了。现在人家也没忘了我们,咱家的孩子在那上学读书,不都是马举人在教啊。你看看别的人家要想进马举人的私塾,送礼都不行,那得托关系找人。”
说起这个严婆子洋洋得意起来,周边有街坊还托她想把家里的孩子送到马举人的私塾里读书,还给她送了一个粗粗的银镯子。
不过她没要,她怕儿子不愿意也怕给马举人添麻烦。人家现在可不是当初在福家干活的长工了。
人家是举人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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