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木厉声道:“薛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村里的账本,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
薛贵料定王方木现在是色厉内荏,他根本不可能拿得出明细账目。
村里人做事不比外面做生意的,账目一笔笔记得清楚,大家最多就是记个大概,银钱数额较大的时候记一下,花小钱根本不会去记。
所以王方木越是这么激动,薛贵心里就越笃定他拿不出凭据来。
薛贵装模作样的说道:“里正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们并不想看村里的账本,只想看一看当时修屋子到底花了多少银子,都是怎么花的。”
“要我们家出这个银子,总得让我们家出得明明白白,知道银子都花在哪儿了。”
“里正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方木冷着脸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村里。”
薛贵道:“里正,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
“村里把修房子的明细账目给我们看看,该我们老薛家付的银子,我们肯定不会推脱。”
“要是连账目都没有,红口白牙这么一说,就要我们出二十两银子,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王方木道:“薛贵,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完全就是借口呢?”
“老薛家前几天还跟我说没银子,不想付这个钱,现在你却跟我说,只要看了账本,老薛家一定会付钱,老薛家有那么多银子吗?要是我把账本找出来给你看了,老薛家再找其他理由不认账怎么办?”
薛贵道:“只要有账目,老薛家绝对说到做到,按账面上的花费,一分不少付给村里。”
王方木脸色难看道:“你做得了老薛家的主吗?薛老头才是老薛家的当家人,他都没开口,你说的话能算数吗?”
薛贵道:“当然能算数。我爹种了一辈子的地,老实巴交,什么都不懂,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为我爹分忧。”
薛老头也赶紧附和道:“里正,我当时就说了,这件事等老四考试回来再处理,现在他回来了,要怎么办,由他做主。”
王方木脸色更加难看了:“我还是信不过你们说的。”
薛贵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据说当时村里扣了我们家房契的时候,薛家宗族的几个叔公都在场,我觉得,现在既然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应该把几位叔公请来做个见证,以免日后说不清楚。”
薛贵说着,指使薛福道:“大哥,你走一趟,去族里请几位叔公过来一下。”
薛福不太乐意,说起来,他才是老薛家的长子,结果薛贵倒理所当然的指使起他做事来。
薛福坐着没动。
薛老头用烟杆敲了一下他:“没听到老四说的,还不快去!”
薛福气得想骂人,到底还是忍住了,狠狠瞪了薛贵一眼,转身去请薛家宗族的族老。
族老们很快就来了。
到了里正家里,发现王方木脸色不好看,相对的,老薛家人的脸色却非常好,说是面带喜色也不为过。
这就让人奇怪了,老薛家来还银子,王方木为什么要不高兴?
而且,老薛家现在忽然变得有很多钱了?要他们还二十两银子出来,一个个还这么高兴?
真是让人看不懂。
族老们各自在凳子上坐下,薛贵就当着族老们的面,把刚才的要求重新提了一遍,最后还强调:“里正一直不肯把账本给我们看,我们老薛家也不是说不付这个银子,但至少要怎么这些银子是怎么花掉的,对吧?”
“各位叔公,你们说,我这个要求,很合理吧?”
薛家宗族几位族老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王方木沉声道:“我刚才就说过了,让你们出二十两银子,还是往少了说的,账目上绝对不止二十两,你们怎么这么不识好呢?”
薛贵作出一派正直的样子,说道:“里正,我们家感谢你照顾,知道你是想给我们省点银子,只是我们没看到账单,心里不踏实。”
“当着几位叔公的面,我也再说一次,只要村里能给出修屋子的具体花费账目,该多少银子,我们老薛家一分不少的付给村里。”
薛三叔公忍不住道:“薛贵,你这是何必?村里照顾老薛家,修补老屋的银子只算你们二十两,你们把这个银子付了就是,何必扯这么多不相干的。”
薛七叔公也道:“村里的账目不能随便看。薛贵,村里给老薛家修老屋是花了心思的,绝对不止花二十两银子,账目你就不要看了。”
他们越是反对,薛贵就越觉得这其中有名堂,甚至怀疑薛家宗族的人跟王方木狼狈为奸。
薛贵坚持:“三叔公,七叔公不必再劝。我知道你们的本意是为我好,可我做为读书人,做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则。”
“我还是那句话,要老薛家出银子可以,但是要把账目拿出来。”
薛家几个族老:“……”
这么上赶着送上去让人打脸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正劝也劝过了,薛贵不听,那就是薛贵的事。
王方木冷笑道:“好,既然你们一定要看账本,那就给你们看,我等下就去把账本找出来的。”
薛贵忙道:“不用等下,请里正现在就去把账本找出来,趁着各位叔公也在,大家三头六面,当场看完账本,我们该付多少付多少。”
当场看账本?这是摆明了是不相信他,觉得他做假账!
王方木怒道:“那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看完了账本,你们老薛家再说没银子,想让我宽限时间,那是不可能的。”
“你们可要想好了,到时候别说我逼迫老薛家!”
薛贵道:“里正放心,我以读书人的名誉保证,绝不会反悔。”
王方木嗤笑一声:“就你还有读书人的名誉,还是算了吧,可别带累了所有读书人的名声。”
“你”!薛贵气得脸色涨红,差点忍不住骂回去,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收敛了脾气,对王方木道:“里正不用想着故意激怒我,好拖延时间,今天要是看不到账本,我是不会走的。”
“要是村里今天拿不出账本来,那就把房契还给我们家。”
王方木冷笑:“我这就叫人把账本拿来,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去。”
薛贵警惕道:“去哪里拿账本?你是里正,账本不应该是在里正家吗?”
王方木冷冷看了他一眼:“这个账本有三份,我这里一份,薛家一份,王家一份。”
薛贵懵了:“怎么会有三本账?”
王方木冷笑:“那栋屋子是村里租来临时开制糖厂的,修房子的银子,是从制糖厂的资金里面拨出来的,王家管理制糖厂,花了银子出去,自然要做账。”
“薛家占了制糖厂二成份子,修的又是薛家人的屋子,也留了一份账本。”
“至于我手里这份,制糖厂是村里的,所有制糖厂的账目,我这个里正手里都要保留一份,方便日后对账。”
薛贵整个人都慌了,他之所以坚持说看账本赔银子,是因为他认定王方木拿不出来修补屋子的明细账,根本就没想过,修补老屋的明细账本不但有,而且有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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