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鸢应了一声‘是’,悄悄退了下去。
其实即便姑娘不吩咐她,陛下也会吩咐冥起的。
整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将她稳稳的送上后位么?
“娘娘别气。”灵染在一旁开口,“用不了几日,这些人的嘴巴就硬不起来了。”
云卿噗嗤一笑,“我没生气,相反,我还觉得挺好玩的,
以前感觉后宫无趣,现在想想,没事逗一逗那些命妇贵女,也能解闷。”
灵染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见她是真没放在心上,不禁松了口气。
“娘娘心胸豁达,自是不会跟她们一般计较的。”
云卿笑而不语。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叫喊声,“卿……娘娘。”
姚二夫人本想唤‘卿儿’的,刚出声又急忙改了口。
云卿转眸望去,朝她颔了颔首。
“数月不见,姨母身体可还好?”
姚二夫人走到她面前,也不敢再像往常那般去拉她的手。
只隔着一步距离打量了她一番,视线最后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外甥女如今怀着皇嗣,入宫伴驾已成定局,说再多也无益。
于她,于子亭而言,遗忘过去才是最好的,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帝王的眼中,是容不得半粒沙子的。
好在子亭歇了心思,将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公务上。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用在他身上再好不过。
“我一切都好,倒是娘娘您,怀着双胎应该很辛苦吧?一定要注意身子骨。”
云卿笑着点头,“多谢姨母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
见姚二夫人欲言又止,她隐隐猜到她想问什么,眉眼间的熟络渐渐淡了下去。
“若姨母没其他吩咐,我先走一步了。”
眼看她转身准备离开,姚二夫人急忙伸手攥住了她的胳膊。
拉扯一下,又觉得不妥,急忙松开。
“娘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眼看许多命妇贵女们朝这边望来,云卿抿了抿唇,还是朝不远处的廊芜走去。
远离了人群,她淡声开口,“夫人请说。”
称呼上变了,还用了请字,一下子客套许多,姚二夫人明白她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不禁苦笑起来。
“我知你恨她,姨母也不会蠢到劝你放下旧日恩怨接纳她,奉养她终老,
可她毕竟是你生母,你可以随便找个宅院安置她,或者将她送去尼姑庵里忏悔也行,
但你们姐弟不能杀她,更不能折辱她,囚禁她,这于你们的名声也不利,
阿铮是要承袭爵位做永宁侯的人,而你……姨母大胆点猜测,用不了多久封后的旨意也会下来吧?
你们姐弟日后有锦绣前程,莫要因为心中怨气影响到了自己的声望,得不偿失。”
这话说得漂漂亮亮,每一处都在为她们姐弟着想,却也句句在给李氏求情。
云卿压抑着胸腔里的怒火,缓缓攥紧绣帕。
“不是我们想要她死,而是镇北侯在阵前放弃了她,她夸上天的丈夫都不管她的生死,我跟阿铮又何须顾虑那么多?”
说此一顿,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咬着牙补充,“这个情,姨母怕是求不起。”
姚二夫人心中轻叹,“也罢,我只是与你分析一下利与弊,最后如何处置,还得你们姐弟拿主意。”
话落,她屈膝朝她施了一礼,“娘娘务必要保重身体,臣妇先告退了。”
云卿收敛了眸中的冷意,放缓语调道:“我刚才情绪过激,言语有些犀利,姨母见谅。”
姚二夫人摇摇头,又换上了那副慈爱面容。
“换做是我,也会心生怨恨,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个道理,姨母还是知晓的。”
“……”
云卿看着二夫人的背影,秀眉轻蹙了起来。
愣神间,廊芜后突然探出一只手,扣住她的胳膊将她轻拽了进去。
云卿本能的想要惊呼,唇瓣上突然晕开了一阵凉意。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俊颜,愣了几息后急忙伸手将他推开。
“别闹,朝臣跟命妇贵女们还没离开呢。”
萧痕伸指拂过她泛红的眼尾,沙哑着声音问:“气着了?”
也不知道他是指永成公主当众数落她?还是指姚二夫人劝她原谅李氏?亦或是指他将她独自扔在和颐殿?
云卿将他往廊芜内推了推,待瞧不见和颐殿前结伴而行的百官命妇后,缓缓伸手圈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与他对视着。
“她们越是数落我嘲笑我打压我,我越能获取军民们的支持,日后瞧她们对我卑躬屈膝时也越舒坦,我气什么?”
笑意从皇帝陛下的眸子里溢了出来,“你倒是通透。”
说完,他牵起她的手沿着廊芜后的甬道拐进后宫。
“朕回江南时,命人将李氏送来了盛京,如今安置在郊外的一处别院里,你若想见她,朕随时可以陪你去。”
云卿的情绪平缓了许多,不似之前姚二夫人提及时那般无法控制心底的怒意。
“她不是嫌弃我嫁过人,觉得我没资格当皇后么,那我便当一个给她瞧瞧。”
萧痕见她憋着一股劲儿,连忙附和,“卿卿说得对,她们越是不看好你,你越要争气,越要当上这皇后。”
“……”
他这算盘,都打到她脸上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程,云卿有些乏了。
正当皇帝陛下准备开口传龙辇时,娘娘的眸光扫到了一块烫金匾额:翊安宫。
这是东六宫的其中一座宫殿,当年她姑母就住在这,她很喜欢里面的构造。
尤其是正殿前的那一排拱桥,泉水从假山上倒灌而下,潺潺流水声能洗涤人心。
她,想在这住几天。
“陛下,臣妾走不动了,臣妾也不想乘龙辇。”
帝王愣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哪还不懂她心里的小算盘?
管那么多呢,他就乐意看她闹腾,更乐意宠着她。
将她困在这深宫,已经欠她很多很多了,若再拘着她,他都会觉得自己不是人。
“吴正德,通知内务府即刻将翊安宫正殿收拾干净。”
吴公公是个人精,听完后立马明白过来,“老奴遵命,老奴这就去办。”
说完,他又招呼随行的宫女太监,叫他们赶紧进去整理出一块歇脚的地方。
霎时,翊安宫里里外外开始忙碌起来。
云卿在帝王的搀扶下跨过烫金匾额下的门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
“陛下,臣妾是不是有些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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