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叫我嫁他呢,”林岁宁赌气说,“笑一下你都不让,难不成我愁眉苦脸的嫁他?”
李玄泽垂下头,一脸黯淡。
自那日半途而废的欢好过后,他连夜里钻她被窝都害臊,白日里不敢见他,她也不来找他。
“我不做太子了。”他低声说。
林岁宁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不做太子了,”李玄泽说,“巫祝说的是太子娶她女儿,只要我不做太子,就不必娶她。”
林岁宁愣了愣后,急道:“你不做太子了,你以为你能有活路?下一个太子能放过你?”
“……”
“其他皇子如何嫉恨你,你不是不知,他们就盼着你从高台上跌下来!”
“……”
“等你跌下来了,他们会怕你东山再起,必定对你斩草除根,毕竟陛下疼你那么多年,难保不会再想起你。”
“……”
“到时候你人都没了,娶不娶的,还有什么意义?”
李玄泽冷着脸,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娶月云初?”
林岁宁故作轻松,“娶呗。”
“那你?”
“大不了,我……”
她却突然不知这话该怎么说。
大不了给他做妾,还是大不了离开他?
前者,她会难熬。后者,他会痛苦。
一片落叶从高大的树上落下来,缓缓慢慢的飘过她眼前。落地之后,又被风一吹,翻飞到她脚下来。
李玄泽的目光随着那片落叶停在她脚边。
他很耐心的等着。
等着她把话说完。
林岁宁思来想去,最后说:“我不想做妾,不想每日就给你妻子敬茶请安,不想听宫人说你今晚宿在她屋子里,不想看着你同她生儿育女,还要假装替你高兴,也不想我生下来的孩子,管别人叫母亲。”
李玄泽哑声说:“你不愿意。”
“是,我不愿意,”林岁宁苦笑着说,“这世上你可以拒绝任何一个姑娘,可她偏偏是巫祝之女,你拒绝不了。”
在今日之前,她想着,只要太子不会有事,她执着就执着了,大不了就是她死。
可月云初出现,她便知再无回转余地。
违背谁,都不能违背万民称颂视为神邸的巫祝。
她有什么资本,又有几条命,去跟巫祝的女儿相争?
再执着下去,只怕会害了太子。
李玄泽呵了声,眼尾泛起湿意。
“从前我每每听闻巫祝的事迹,心中敬仰,可今日,我莫名有些怨恨她了。”
“她指着我母后的肚子说是太子,我便是太子。”
“她说她女儿得嫁太子,我便非娶不可。”
“我的尊荣,我得到的父爱,都是她施舍的,我说怨恨她,显得我狼心狗肺,是不是?”
“大抵是我矫情了。”
“又大抵是我父皇说的那样,对我来说唾手可得,生来拥有,便不知珍重。”
“多少人会恨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可是凭什么,我只是想娶我喜欢的姑娘,这都做不到,我这个太子做来又何用?”
林岁宁想拭去他眼角的雨珠,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抬起手来。
大抵人生就是要有遗憾的吧。
没人能过的全然圆满。
“做太子,能给我一份庇护,怎么就没用?”
林岁宁哄着他说:“没有你,我早不知被许给了什么禽兽,做的又是怎样的日子,我不许你说自己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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