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怡是被太后宫里的嬷嬷亲自送回来的,平远侯府阖府上下吃惊不小,尤其是苏婉儿,感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太后娘娘说,跟沈姨娘很是投缘,若是日后得了闲,经常去慈宁宫坐坐。还有那腹中孩子,劳烦侯爷夫妇好生照顾着。”
平远侯夫妇虽不明就里,但却明白,这是太后在给沈静怡撑腰,对于近来连遭打击的侯府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啊。
“嬷嬷放心,臣定当谨遵懿旨,好生照看,待过几日叫夫人带她进宫谢恩。”
那嬷嬷似笑非笑看了眼侯夫人。
“夫人要执掌中馈吧?贵人事忙,还是沈姨娘得空自己进宫就好。”
平远侯碰了个软钉子,一旁侯夫人脸红一阵白一阵,被当面这样拒绝,面子里子真是都丢尽了。
还是平远侯懂得看风使舵,急忙点头哈腰应下,又塞了大大的赏封过去。
那嬷嬷走了,沈静怡被众星捧月让到里屋,侯夫人赶紧让人去小厨房端燕窝。
平远侯知道太后此举必定有缘由,于是小心翼翼打探道。
“太后是不是有交代什么?”
沈静怡这次学乖了,踅身在桌旁坐下,故意瞥了眼站在宁子昱身侧的苏婉儿,清了清嗓子。
“太后她老人家确实让我跟公爹传几句重要的话儿,只是兹事体大,还得屏退左右才是。”
平远侯会意,立刻冲宁子昱使了个眼色。
宁子昱半推半拉揽住苏婉儿往外推。
“那嫁衣是不是做好了,你去试试吧。”
苏婉儿颇觉不满,登时有些气闷。
“我也马上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沈静怡知道同为平妻,若想压对方一头,必须牢牢抓住平远侯夫妇的死穴,于是故作姿态叹口气。
“我倒是无妨,就怕太后娘娘知道了怪罪,连累整个侯府。”
侯夫人久在后宅打滚,深谙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当即沉了脸,喝道。
“还没进门就是外人,太后既然让静怡传话,就要以她的态度马首是瞻,还不赶紧出去!”
苏婉儿不敢得罪未来婆母,虽然心中不忿,也只能悻悻出去。
宁子昱贴心将大门关上,沈静怡露出个志得意满的笑,随即冲平远侯压低声音道。
“皇上听从平阳夫人的建议,擅自决定了太子妃人选,也就是镇国公府的姑娘。太后很是不满,准备把九王爷叫回来,跟太子分庭抗礼。”
平远侯大吃一惊,这是要谋反的节奏?
“太后娘娘此举是何意?”
沈静怡喝了口燕窝,故意朝宁子昱温言道。
“能不能去小厨房给我找口吃的,太后拉着我林林总总说了许多,连点心都顾不上吃,我这还饿着肚子呢。”
平远侯一迭声让宁子昱去小厨房盯着做些沈静怡爱吃的菜,眼见得宁子昱不情不愿出去,沈静怡这才又道。
“太后的意思,公爹跟不少老臣关系过密,可以借这个机会走动走动……”
平远侯脸上浮现出愁色来,太后此举是没给他留退路啊。
昔日老侯爷在的时候,平远侯府跟几位阁老府上关系确实不错,走动也多。
然而这几年宁肃得势,人家忌惮东厂的名声,渐渐也就不跟他们府上来往了。
太后此举的意思就是让他彻底跟宁肃划清界限。
若说这几年平远侯府能有今日,全都是托宁肃的福,明帝爱屋及乌才一直给他些闲差,而且以此为由甚至还给他升了两级。
此时若贸然舍了这棵大树,还真是有些难以取舍。
“公爹可以想想,当今皇上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太后能扶植他,自然也能扶植九王爷。”沈静怡按照太后授意的说辞,循循善诱,“您眼下只是个侯爷,可事成之后,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从龙之功啊,可保三代无忧!”
平远侯叹口气。
“这我何尝不知,但这从龙之功可不是好从的,一不小心就有掉脑袋的危险啊!”
沈静怡知其谨小慎微的性子,于是又加了一记砝码。
“今日太后是当着皇上的面把我留在慈宁宫,您应与不应,咱们怕是已经被视为太后一党了。”她见平远侯变了脸色,又继续道,“您想想,未来太子妃是出自平阳夫人之手,若是太子登基,必须叔祖一家独大,到时候咱们平远侯府还不是任人捏圆揉扁?”
这话道中了平远侯的心事。
自从小叔叔娶亲之后,明显就跟他们疏远了,而且小婶婶也绝非省油的灯。
一旦太子登基,自己这一房怕是要低到尘埃里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倒不如博一把。
思及至此,他沉了沉,开口吩咐侯夫人。
“去准备两份厚礼,我今日要跑两家,亲自给人拜年去。”
平远侯带着夫人和厚礼,先去了精忠侯府上,这位老臣在昔日朝堂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先皇驾崩之后,他因不满太后操纵朝堂,扶明帝上位,毅然告老,赋闲在家。
像他这样对新帝不满的老臣不在少数,通常都是唯他马首是瞻。
因为跟老侯爷关系不错,所以平远侯要策反的第一家就是他。
管家客客气气把人让进去。
“老爷在书房待客,烦请稍等片刻吧。”
平远侯自知毫无预警上门,人家自然没有准备,连忙客气道。
“哪里的话,是我来的不巧,等一下也无妨。”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茶水换了两轮,喝得他心头发空。
就在二人预备打退堂鼓的时候,但见精忠侯从内堂缓缓踱步出来。
平远侯连忙上前,正待行礼,却瞧见他身侧还跟着一对璧人。
沈南乔温婉地福了一礼。
“今日承蒙侯爷承让,改日若有机会,定然要再登门叨扰,请教棋艺。”
精忠侯素来严肃的脸上难得浮现出几许笑意。
“今日你没尽全力,怕折了老夫的面子,打量我看不出来,也罢,待下次咱们全力以赴,再来一盘!”
沈南乔笑着点头。
“下次我带自家酿的酒和糟鸭货,不能白白叨扰。”
精忠侯显然十分受用,冲一旁杵着默不作声的宁肃轻哼一声。
“巧妇伴拙夫,这小子倒是走了狗屎运。”
本以为宁肃要挂脸,孰料他煞有介事点点头。
“属实是我高攀了。”
精忠侯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平远侯此时恨不得有个地缝能立刻钻进去,但天不从人愿,沈南乔一眼就瞧见二人。
“还真是巧,侯爷也来拜年?”
宁肃波澜不惊的目光投射过来,仿佛洞悉一切。
平远侯一个激灵,万万没料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这对夫妇,就好像背地搞小动作被抓个正着一样。
他还来不及琢磨为何对方能猜到他心中所想的时候,就见告辞的夫妻俩缓缓经过他身边。
沈南乔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
“下一家,希望侯爷能比我早一步。”
小剧场
沈南乔:不阴阳一下,怎么对得起这场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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