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姑臧县,不算太热,不冷不热的天气刚刚好。
林丰大多数时候都在县衙,主要掌管大局。更细微的盐井一事,是桓肃之和张丰府等人对接。如今涉及到摊丁入亩政策的宣贯,则是崔元屠在负责。
事到如今,盐井已经敲定,且大批招揽许多的工匠前往修路。毕竟道路规划出来,只需开凿山路。最关键的是,这是有偿的劳动,去做工不仅是中午有一顿伙食,一天还有二十钱的工钱。
对百姓来说,这是极有吸引力的。
各大家族也一直盯着这事,巴不得迅速开通山路。
同时,煮盐也在大规模进行。
恰是如此,对以张丰府为首的大家族来说,他们见到了煮出来的盐品质,根本不可能背叛林丰。因为唯有追随林丰,才有更多的好处。
在这个前提下,因为张丰府等各大家族的支持,摊丁入亩政策颁布。虽说引发了极大的议论,甚至许多小家族的人意图抵制,可是有张丰府等大家族的支持,没有人敢反对。
一切,有序的推进。
林丰对当下的情况,颇为满意。
只是即便如此,姑臧县境内的一些小家族,不满之心越来越强。
城南,一处宅子中。
有六个人聚在一起,这些人的脸上神情,都一副凝重神色。
他们都是姑臧县的小家族,这些小家族生存靠的是什么,就是靠自己的隐户,就是靠自己掌握的土地赚钱,确保家族能继续传承。他们不像张家等大家族,都有自己的产业,都有自己的赚钱渠道。
对张丰府等各大家族来说,土地上摊丁入亩的政策下来,影响虽说有,实际上不大。毕竟主要的收入来源,都是靠家族的经营来赚钱。
这些小家族却不一样,他们没有产业,按照摊丁入亩的策略,他们必然要挨一刀。
这些人聚在一起,是为了商议应对的策略。
为首的人,名叫马三金。
他是姑臧县的一个小地主,有两千余亩地。因为家族内,一直没有足够的资源,没有做官的族人。所以马家想挤进大家族,暂时却办不到。
其余人也是这般,所有人都不愿意家族利益受损,所以云集在一起。
马三金四十开外的年纪,年富力强,他开口道:“诸位,张丰府等人,和林丰有利益来往,他们宁可挨一刀,也要和林丰一起做生意。张丰府等人有钱赚,可是我们却没有钱赚。”
“咱们不能这样啊,继续下去,我们被钝刀子割肉,迟早会被灭掉的。”
“如今,必须有应对策略。”
“没有应对的策略,不想办法解决问题,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要任由林丰宰割,家族肯定损失巨大。这一次,你们有什么看法,都畅所欲言。”
马三金眼中有期待。
六个人聚在一起,集思广益,如果想出来解决的办法,一切也就好办了。
“马兄啊,谁都知道林丰狠辣,这摊丁入亩的一刀砍下来,我们挡不住啊。尤其,林丰得了大家族的支持,咱们如今,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
凌飞鸣神情苦涩。
他是姑臧县境内的一个小家族,不曾生活在姑臧县城内。因为摊丁入亩的政策贯彻下来,所以凌飞鸣也来了。他认识马三金,主动找到了马三金试探。
一番试探后,得知马三金也是内心不喜,所以就勾连在一起。
实际上,其余人都一样。
这些人都不愿意被林丰压榨,所以才聚集在一起。
马三金叹息道:“要说林丰的实力,的确厉害。他武道上,是宗师境的高手,要杀他根本不可能。他更得了皇帝的器重,据说还有皇帝赐予的调兵虎符,能随时抽调蒙鳌的大军。另外,他还是御史中丞,是镇国侯。这样的人,浑身是刺,我们要对付林丰很难,我们连挡都挡不住,怎么办?”
凌飞鸣也是喟然叹息一声。
怎么办?
他也没有办法解决。
“我有一个办法。”
几人中,一个三十开外的中年人开口。
中年人名叫吕显,他正色道:“我们要对付林丰,凭借我们的力量,肯定赢不了。要想解决当下的困境,唯一的办法,那就是请外援,请外面的人来压制林丰。”
马三金苦笑道:“沈荃这个州刺史,也算是外面的人,算是上层的人。严格的说,沈荃不是姑臧县的人。可是,沈荃这样的州刺史,实力强大,都已经被林丰拿下。你认为谁还能击败林丰呢?吕显,这个方向走不通。”
“不,我提及的人不一样。”
吕显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神情中,有一抹自信,说道:“我提及的人,名叫吕周,这个人不在姑臧县,而是在休屠县的。他已经是七十八岁的高龄,曾在朝中担任吏部尚书,十多年前因病致仕,回家养病。”
“当年的吕周,是朝中赫赫重臣。而且吕周本身,也有极大的影响力。只要吕周出面,林丰难不成还敢对吕周怎么样吗?毕竟吕周本身,也是朝廷的国公,以安国公的爵位致仕。”
“除此外,陛下更是钦赐了司徒这样的散官职位。只要吕周出面,就有机会。”
吕显说道:“虽说我也知道,借助吕周对付林丰很难。可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如果试过了,最终却仍是失败,那也就无话可说。”
马三金想了想,忽然道:“你是吕显,对方是吕周,都是同一个姓氏。莫非,你是吕周的族人?”
“是,但是却有些远。”
吕显说道:“我这一脉也出身休屠县吕家,问题是,早就已经过了十余辈人,关系不亲近。甚至,这几十年几乎没有一丁点的来往。毕竟休屠县吕家,影响力大,是大家族。”
“我这一脉,只是一个小地主。”
“这般的情况,不好随意前往拜访。你去拜访,那就是攀高枝儿,会被人鄙夷的。只是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所以我就算是豁出脸面,也必须请吕周出面。”
“他德高望重,也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他在大秦有足够的影响力。”
“可以说,沈荃虽说是州刺史,但见到吕周,也是得打心底发怵。甚至如今朝廷的官员,许多也是昔日吕周提拔起来的。我认为如果是请吕周出面,这是有一定机会的。”
吕显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马三金肃然道:“既如此,我赞同。不过邀请吕周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你来负责,你意下如何?”
吕显说道:“没问题,我去请人。”
其余人,也纷纷表态。
所有人都支持吕显。
毕竟局势不妙,他们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有了机会呢?
马三金正色道:“吕贤弟,只要这一事情办成,那么我等各大家族,都是因你而存活。甚至天下世家大族,都因你而获益。这一次,必须取胜。一旦是落败,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
吕显点了点头。
马三金环顾其余人,又继续道:“如今就是靠你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暂时没有!”
吕显摇头回答。
马三金道;“如此,我们在姑臧县,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这就去办。”
吕显不再逗留,便起身离开马三金的府邸。他回到府上,收拾一番后,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骑马往休屠县去。姑臧县和休屠县是接壤的,距离本就不远。
吕显骑马赶路,且中途不怎么耽搁时间,只用了一天半,就到了西北面的休屠县县城。
吕显入城后,风尘仆仆来到了吕家大门外,递给了门房一袋钱,说道:“姑臧县吕家吕显,有要前来拜访安国公,恳请通报一声。”
安国公是吕周爵位。
一般来说,国公便已经是位极人臣的爵位。
这是极少数人能获得的,尤其大秦重功勋,越是往上,越是难以得到。所以国公爵位,朝廷更是看重。大多数臣子,根本不可能得到国公。能到侯爵,已经是极限。
“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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