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以老夫的身份,不该在这风月场所卖弄才智,但今夜难得花魁抛出彩头,老夫也不能扫了兴致,便小出一道趣味谜题,供大家赏乐吧。”
郑应科从雅座起身,犹如一头雄鸡,昂首挺胸背着手往台上走去。
“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郑大人的谜题,一般人想猜还猜不着呢!”
吴明立指着众宾客狐假虎威。
郑应科到了台上,转身面向众宾,冲台下问道:
“老夫前几日到燕州,深感黑河之水雄伟,故而新生一题——
试问诸位,这黑河里有多少斗水啊?”
黑河东去不知几百里,岂能用斗去丈量?
“这分明是道无解之题嘛!”
“就是啊,莫说是黑河了,便是我家旁边的小溪沟,也量不出有多少斗啊!”
众宾纷纷不知。
再退一步讲,哪怕就是有人知道,也没人敢作答啊。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今夜这老东西是吃定花魁了,谁又敢去跟岐国高官抢女人?
“脑子笨就别开口,郑大人岂会出无解之题?尔等若是答不出来,就乖乖坐下!”吴明立呵道。
郑应科轻抚长须,摇头说道:“愚昧无知,不足与谋。”
他又笑眯眯看向彩蝶,“既无人能解开老夫这小题,还请彩蝶姑娘与老夫雅间一叙?”
彩蝶虽面无表情,眼神却厌恶十足,这种老伪君子,比市井流氓都不如!市井流氓至少还够直白,而伪君子则是赤裸裸的虚伪!
“哈哈哈……”
李韫大笑起身,一边往台上走,一边说道:“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一个不可貌相的老头子,却要让人用‘斗’去丈量江河之水,还真有趣啊。”
“是你!”
吴明立一眼便认出了李韫,赶忙冲台上郑应科告状:“郑大人,先前我跟您说,在街上遇到的那群无礼之人,正是他的家仆!此人还准备给那些北燕考生当保人呢!”
“你嘴巴长屁股上了?说话那么臭?”李韫冷声骂道。
“你!”
“呵呵!”
郑应科冷笑了两声,“黄口小儿,听你之谈吐,还有几分文采,你既敢站出来,便说明你答得出老夫此题了?”
“你这小题,三岁孩童都知道答案。”
李韫高声道:“想要丈量黑河之水,需看你这‘斗’有多大了,若斗大如天,那么用一斗便可装满,若斗小上一些,就得多装个几斗了……我这答案,可正确?”
“对啊,只问能装多少斗,又没问斗有多大!”
“这位公子好聪明啊!”
众宾纷纷竖起大拇指,别的不说,就凭李韫这不畏岐国权贵的气场,都值得他们佩服!
郑应科板着老脸,很明显李韫答对了。
彩蝶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夜若真陪这老匹夫把酒言欢,只怕要恶心好几天。
二楼雅间窗边看戏的姜雨桐,也握拳暗叫一声好。
好评的风头,一边倒向李韫。
“小子,你什么东西,竟敢跟郑大人——”
“啪!”
一个酒壶杯从二楼抛下,不偏不倚砸在吴明立头上!
吴明立当场头破血流,疼得瘫软在雅座上,其他岐国书生争相大惊。
“吴兄,吴兄你没事吧!”
“谁!谁在楼上抛物!”
姜雨桐赶紧关上窗户,躲在窗后面捂嘴偷笑。
郑应科脸色极其阴沉,吴明立这马屁精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张老脸,当着这么多宾客与花魁的面,若在斗智上输给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今后他还怎么在岐国立足!
“看你如此得意,想必也是有难题了,何不说出来,让老夫见识见识!”
就怕你不说这句话!
李韫却道:“李某腹中的难题自然是有,但老实说,我对与花魁把酒言欢这个彩头并不感兴趣,你若真想与我斗智,至少得拿出筹码来。”
“好!咱们今夜,便在这舞榭歌台之上,来比个高低!你出的题,若老夫答不出来,老夫任凭你处置!”
郑应科又冷声道:“反之,老夫答出了你的题,让你干什么,你便得干什么,包括要了你的命!”
“不行不行。”
李韫直甩脑壳,“你这朽木都半截身子入土了,我还正值青春年少,跟你赌命,实在划不来。”
“你!”
郑应科被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即便不要你的命,那也要你双手双足!”
“这个我倒还可以接受。”
李韫上下打量着郑应科,说道:“我呢,别的不要,就要你下巴这把老须,你觉得如何?”
这郑应科的胡须,起码有三尺之长,起码蓄了十几年。
对于这种心高气傲的老腐儒,割胡须虽不致命,侮辱性却极强!
“哼,想割老夫的长须,你也得有本事才行!”
“好,那就甭废话了,你竖耳听好了。”
狗的耳朵,通常都是竖着的,这又是一个暗喻,不知老匹夫听不听得懂。
李韫清了清嗓子,看着郑应科道:
“话说你有一日,在沙漠中行走,快要渴死了,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百杯水,其中九十九杯干净纯洁,其中一杯却含有剧毒,
请问,你该如何分辨哪杯是毒酒呢?
这个问题,稍微有些难度,我们老家七岁孩童花了一炷香才答出;
郑大人材智高奇,依我看就半柱香吧?”
李韫话毕,大袖一挥,高声招呼:
“点香!”
雅庭轩的婢女,当即捧来香炉,折其一半,当众点燃。
“哎,将门窗都关一关,免得冷风吹了进来,加快了香的燃烧,郑大人说不公平。”李韫又招呼。
婢女应声去关上门窗。
郑应科捏着老须,在歌台上来回踱步,从一百杯酒中选一杯毒酒,这几率实在太小了。
“老夫……老夫用银针,一杯一杯地去试!”
郑应科扯下头顶的发簪,信誓旦旦地说。
李韫摇了摇头,“不可,这剧毒无色无味,银针验不出来。”
郑应科咬着老牙,又答道:“那老夫,一杯一杯去喝,总能将它给喝出来!”
“猪,快要撞墙时,尚且知道要脑筋急转弯。人,岂能自己把自己毒死?”
李韫冷冷一笑:“你这个答案,显然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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