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洹不知道如意正在腹诽自己,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会儿吃了东西,晚饭又吃不好,夜间便不好受。”
“哦。”如意揉了揉肚子,坐了起来。见锦儿绣儿探头儿,忙叫了进来,“东西都送啦?”
锦儿忙道:“都送过去了,二太太说谢过夫人呢,两位少爷都很喜欢那部新书,四小姐当时就戴上了步摇。”
如意点点头,锦儿这丫头很聪明,只说二太太的反应,那就是说,别的地方,那些东西都是肉包子打狗了。
“老太太那里呢,衣裳可还合身?”
锦儿绣儿对视了一眼,把白老太太的话又说了一遍。
如意便抱着被子,转头看越洹,眼神有点儿委屈。
本来就是么,老太太什么意思?明天她回门的日子,莫非老太太连这个都忘了?
“明日回门,后日随我进宫谢恩。我身子不好,要疗伤,从前你没嫁进来就算了,这进了门,熬药看护当然都得是你。记着啊,往后的药,必须你亲自看着熬。”
越洹脸冷,声音也冷,如意却听得欢喜极了。口嫌就口嫌吧,体正直就行了。
护着妻子的相公都是好男人!
突然一探身就勾住了越洹的脖颈,如意就在越洹的脸上吧嗒亲了一口。
越洹:“……”
锦儿绣儿哎呀一声,都捂着刹那红了的脸蛋跑了出去。
挂在越洹脖子上的如意笑的一脸得意,蹭来蹭去跟只餍足的小猫儿似的。
越洹的视线落在她的脖颈上。
早春时节,穿得不算少。就那么一小段白皙优美的地方露在外边,衣领处有些凌乱,杏色中衣衬着如玉的肌肤,再配上那几颗小小的,樱桃似的吻痕,便叫越洹眼眸深处燃起了两簇火苗。
手臂揽上小丫头的纤腰,见她还未有察觉似的,便又紧了紧。
“哎呀!”猝不及防,如意被越洹紧紧地抱住,面对面。
“胆子不小。嗯?”越洹头低了下去,额头相抵,鼻尖儿相碰,灼热的气息笼罩了那个撩火的小丫头,一个嗯字更是拉得声音长长,尾音中华丽地上挑,更叫人心如小鹿乱撞。
如意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跟男人这样的亲近,昨天夜里的不算,那时候她睡得迷迷瞪瞪,明白过来的时候早就晚了。
可是现在,越洹眉眼含笑,带着一种叫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如意咬着嘴唇,“你……”
然后,就眯起眼笑了,笑容纯真又妩媚。
下一刻,她突然直起身,跨坐在越洹身上,双手危险地放在他的肩头,吐气如兰,在越洹耳边轻轻地舔了一下,“不是说,去疗伤了么?”
还有精力来一发么?
越洹抱着她的手蓦然一紧,这丫头在玩火么?
这么微一沉吟的时候,如意已经快手快脚地将他上身的衣服扒开,秋波一般的眼眸看到了他那的身子,瞬间就惊呆了。
“这,你这……”
那精悍的胸膛上,竟有一条从左肩开始,结束到右腰的长长的伤疤。看伤疤的颜色,应该是老伤了。不止这一处,如意红着眼圈又推搡着越洹转过身子,身前,背后,大大小小的伤痕总有几十处。就连肩头,也有个深深的伤印。
如意开始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越洹回转身子,就看见妻子一只手掩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武将,总要有伤才是荣耀。”越洹自十三岁上战场,数年间名扬大凤。这赫赫战功,可不光是用嘴吹嘘出来的。他的每一项功勋,都是在鲜血中搏来的,有敌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七年了,他回过两次京城。这一次更是伤痕累累,可无论是他的父亲靖国公,还是他的生母昭华郡主,他们得意于他的战功,却从没想过问一问,他是否受伤了,是否在战场上遇到过危险。没人关心,他也懒得向人诉苦——何必呢,父母都不在意,或许自己真的就像是有人背地里说的,孤星杀胚吧?
“好了,别哭了。”难得放柔和了声音,越洹捧起那张泪迹斑斑的小脸儿,犹豫了一下,用拇指擦去了如意脸上的泪珠儿,“这都是小时候受的伤。这两年,都没有再伤过了。”
如意闻言却更是难受。
小时候?他上战场的时候才十几来着?搁在自己上辈子,这岁数还是个上学的熊孩子呢。
“往后不许伤了。”如意哽咽着,小手在那道最长的伤疤上摸着,心疼得不行,“家里人知道了,心都要疼死了。”
越洹低笑,眼里冰凉而淡漠,“他们,从来不会过问这个。”
如意豁然抬起眼,震惊地看着他。她只知道越洹出身高门,身份尊贵,还流有皇室的血脉,便是当今皇帝,也对他极为看重。
他战功彪炳,他声名赫赫,外边的人提起他,又是少年将军,又是玉面郎君,可是谁知道这些背后,是他身上一道一道的伤,要命的伤呢?
谁知道?谁在意?
心里头刀绞似的难受,如意抱住了越洹劲瘦的腰,“我不管以前如何,反正往后你有了我,就不许再这样不要命!”
没等到越洹的回应,视线却是颠倒,瞬间人已经被放到了床上……
如意到底没能吃上晚饭。
天色已经黑了。
越洹倚靠在床头,怀里抱着软成了一滩水似的如意,玉一般的面容上没有往日的凉薄和张扬,取而代之的是叫人迷醉的温柔。
感觉到胸口前的小脑袋晃了晃,越洹垂下眼帘,在如意那头瀑布般的青丝上印下一吻,“饿了?”
“嗯。”如意乖巧点头。
越洹低笑,“先洗漱?”
叫人送了热水进来,抱着如意下了床。
他没穿衣裳,却坦荡的仿佛衣裳有京都里最昂贵的绫罗绸缎。
如意呀的一声捂住了脸,想想不对,又放下手掩住胸口,水润润的眼睛眨啊眨的。
越洹轻笑一声,长腿一跨,二人一起浸入了温水中。
直到月上中天,如意才含泪吃到了不知道是晚饭还是夜宵。
好在,越洹还惦记着明天一早起来要陪着如意回门,夜里没有再折腾她。
次日一早,如意醒来的时候天色也已经大亮了。本来,回门前她该往长辈那里走一趟,做做样子求个允许才回去。不过,昭华郡主自己住在武成王府,至于白老太太,既然越洹都说了不用理会,想来这祖孙两个关系也是淡漠的很,如意也乐得不去找不自在。所以吃过了早饭,小夫妻两个便一起回了荥阳侯府。
荥阳侯今日特意与人轮了休沐,早早叫人开了大门等候越洹上门。
其实以底蕴来说,荥阳侯府百年世家,比才发迹两代的靖国公府深厚许多。奈何,前两代的荥阳侯都甚是中庸,只能守成,所以近三四十年来,荥阳侯府江河日下,早已经沦落成二流往下的世家了。
现在的荥阳侯倒是个有大志气的,一心想要叫侯府荣耀起来。可惜了,人渣了点儿。
“侯爷,时候还早呢。”荥阳侯夫人许氏穿上了一身儿簇新的衣裳,三十多岁的人了,却如同二十五六,乌压压的头发梳的光溜溜的,金簪玉钗,云鬓花颜的。掏出帕子压了压鼻翼,笑道,“侯爷不如去后边歇歇,等二丫头和姑爷来了再出来不晚。”
荥阳侯摇了摇头,“姑爷身份尊贵,岂可怠慢。”
“瞧您说的,身份再高,不也是侯爷的女婿?”许氏掩口轻笑,将手按在荥阳侯肩头,“别说只是个国公府的,便是皇子,不也得对您行半子之礼?”
若是往日,荥阳侯必定会轻拍着她的手说笑一番,不过今日却没这个心情。如今他在朝中只领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虽然不是闲职,却没有什么实权。越洹简在帝心,这次伤重归京,皇帝急的不行。不然也不会因为贵妃几句枕头风,就下旨把自己的女儿赐婚给了越洹去冲喜。如今越洹伤愈,看来暂时皇帝是不会叫他带兵了。至于安排在哪里,以越洹的出身和圣宠,总不会低了。
自己作为越洹的岳父,开口不开口的,他有不提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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