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荣华轩吃过了午饭,白姨娘和越眉告退出来,回自己的院子。
白姨娘住的院子名叫水月阁,院子不小,还有座阁楼。按说,白姨娘不过是个妾,没资格单独住这么好的院子,只是她身份特殊,还是白老太太的侄女。因此,在白老太太的坚持下,靖国公同意她住在了水月阁。至于越眉,则住在水月阁不远的琅嬛苑里。
“眉儿,你说那件事能成么?”白姨娘显得心事重重的,想到方才在荣华轩几个人商议的话,总觉得心里没底。
越眉自美人耸肩瓶中拔出了一朵粉色的荷花儿,凑在鼻前轻嗅,嫣然一笑,人比花娇,“成与不成,咱们又没有损失。”
成了当然好,长青园那边为了名声也得有些避讳。不成,也无所谓。横竖这件事,无论怎么查,都差不多一个姨娘和足不出户的女孩儿身上来。
白姨娘叹了口气,“早知道京城是这个样子,还不如就在外放呢,好歹心里还舒坦点。”
靖国公外放,虽然严令她不得出面与属地官员女眷们走动,但好歹后宅是她的天下。除了不如京城繁华富贵外,她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本来,我还想趁早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呢。”白姨娘从来不觉得这些话该避开女儿说。
越眉纤细的手指揉搓着花瓣,“不急。”
“怎么不急呀!”白姨娘可着急了,“你瞧瞧长青园里那个,论年纪比你还小些呢。”
说到这里又咬牙切齿的,屋子里除了她自己的心腹丫鬟也没别人,便也不顾忌什么,“呵呵,不过是个侯府庶出的丫头,倒让她上了天!又是赐婚又是诰命的,我只看着她有没有那么大命消受这福气呢!”
屋子里的几个丫鬟都低下了头,半声不敢吭。有些话,做主子的能说,可她们不能听,更不能胡乱接口。如今不是在外头了,回了国公府这段时间,她们也都看到了长青园那边的地位。大奶奶刚刚有喜,连国公爷那个样冷脸冷心的人都高兴得不行,姨娘方才的话,不说在诅咒大奶奶么?
传出去了,她们岂还有小命在?
越眉曼妙的目光扫了扫,嘴角扬了扬,柔声道,“不用你们服侍了,且下去歇个晌吧。”
看着几个丫鬟如释重负忙不迭跑出去的身影,越眉眼睛眯了一下。
“母亲,过几天,随便找个理由,把她们打发出去吧。留下一两个就好。”
白姨娘不解,“为什么?”
“她们年纪都不小了,也是时候放出去了。或是把她们嫁给府里的管事家,或是不堪重用赏了身契出去,无论怎么样,她们也得念着您的好。到时候,也算是给您添些帮手。至于您身边,留下一两个,调.教一下底下的小丫鬟,有两三年也就能用了。”
白姨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又觉得遗憾,“青杏和红桃两个我还想留给你呢。你身边儿那几个虽然也不错,可是到底容貌不够出挑。我原想着,青杏红桃都是卖了死契的,到时候让她们给你做陪房丫头,也不敢与你翻天呢。”
亲事还没有一撇,白姨娘倒是连通房丫头都想到了。便是越眉,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母亲大可不必。我早就说过了,无论谁要娶我,什么通房姨娘的,通通都不许有。”她容貌才情俱佳,凭什么要和别人分享丈夫呢?
“哎呦我的姑娘啊!”白姨娘就差捂住越眉的嘴了,“这样的话如何说得?”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被人听见了,谁还敢上门求娶啊!
越眉笑了笑,眼里满是不在意。
突然,她的视线停住了。
因是白天,水月阁的院门开着,能够从开着的窗子看到外面很远。
外面的水榭中,正有个娉婷的身影斜倚着栏杆坐在那里。
“怎么了?”白姨娘从后边走过来看了看,“芙儿?”
想到白芙儿如今的处境,比她当年尚有不如。她一门心思爱慕靖国公,哪怕是做小也要把他抢过来。虽然靖国公已经娶了郡主,可她有天然优势啊,白老太太是她亲姑妈,靖国公和昭华郡主之间隐隐有不和,到底被她找到了机会上位。
白芙儿从小养在了国公府中,同她当时是一样的。这几年白老太太一直都在与她说,白芙儿是要嫁给越洹的。
也算是给她们姑侄两个再添一条臂膀。
没成想皇帝亲自给越洹赐婚,叫芙儿一腔心愿落了空。
白姨娘幽幽叹道,“芙儿这孩子也是命苦。”
长青园那边,她回来这些天也看到了,竟是滴水不漏。
越眉眸中精光点点,“说不定,这次她也有些用处的。”
说完,随手将手里的荷花扔到了桌子上,洗过了手,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水榭里,白芙儿正在顾影自怜。
一泓碧水之中,映出来的少女身影格外清瘦。面薄身纤,长发如云。水波荡漾之下,更显得楚楚可人。看着水中身影,白芙儿愈发伤心。她也听说了长青园传出的喜讯,原先还抱着希望,如今也都破灭了。
“表姐。”身后传来黄莺般的声音,不用回头,白芙儿也知道是越眉。
越眉走到了白芙儿身边,在看到她面庞的时候大吃一惊,竟叫:“表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都肿成了这样!”
白芙儿细润的脸上,眼皮儿红肿,跟个烂桃子似的。
被人看到了,白芙儿颇觉得不好意思,脸上红了一下,起身道:“表妹没歇晌?”
她昨天呜呜咽咽哭了一宿,早上起来眼睛眯成了缝儿,吓得也没敢出门。吃过午饭觉得好些了,才出了院子来散散心。
越眉也不揭穿,摇头笑道,“我没有歇晌的习惯。”
拉着白芙儿一起坐下,关切地问:“表姐是夜里没睡好?我看你眼睛肿的厉害,可别要伤了才好。正好我那儿有瓶子上好的药,回头叫人给表姐送来。”
白芙儿眼圈一红,低声道,“表妹哪里知道我的心事呢……”
越眉就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轻柔若春风一般,带着奇异的蛊惑,“你我至亲,我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说起来,便是我,也为表姐不服呢。”
白芙儿就低下了头,两颗大大的泪落下,在纱裙上滚落。
真是个蠢货!
越眉心中不屑,脸上神色却更加温柔。
“表姐的心,我都知道。只怪大哥哥,有眼不识金镶玉,竟看不出谁才是真心为他的人了。”
白芙儿哭得更加伤心,歪倒在越眉肩头。
越眉皱起了眉。其实,她一直不大看得上白芙儿,总觉得哪怕是从小养在国公府,与国公府小姐一样的待遇,小家子气十足。譬如小时候,她得了什么好看的首饰衣裳,白芙儿见了喜欢,也不直说,只在大家都在说笑的时候忽然落泪,好似谁欺负她了一样。
虽厌恶白芙儿这种动不动就哭出三升眼泪的样子,但越眉就觉得,如果这个女人送到越洹身边,才是有趣呢。
轻轻推了推白芙儿,越眉故作不悦道,“表姐既是有心,多少的主意都想出来了,哭又能有什么用呢?”
白芙儿擦了擦眼泪,诧异,“主意?”
越眉就笑了,颇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芙儿,“表姐容貌清丽,又知情识趣的,哪个男子不喜欢?大哥虽然为人冷了些,可对身边人却很是不错。叫我说,如今正是表姐的机会来了。”
下巴朝着长青园的方向指了指,“大嫂有孕,难道还能圈着大哥哥?”
虽然没将话说明白,白芙儿却是听懂了。咬了咬嘴唇,心下几转,却还是低声道,“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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