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岁淡笑不语,自药箱中取出一副银针。
银针出穴,初时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细细密密的疼感渐渐散至四肢百骸。
景昭辰只觉丹田处忽而滚烫,忽而寒凉,皮肤似被无数的蚊虫在叮咬,他的额上暴起青筋,水下的手也倏地紧握成拳。
柳岁忍笑,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汤药递到景昭辰唇边。
“这药能缓解一二,温度正好,赶紧喝了吧。”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嘴硬逞强。
痛的时候就说痛,怕的时候就说怕,说好了要一路同行,就没必要一个人苦苦强撑。
苦涩的药汤喝下去,景昭辰明显感觉疼痛减轻了不少,全身被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包围着。
他回头看一眼,发现柳岁正满眼戏谑注视着他,唇边是毫不掩饰的笑。
“本王......咳......”
一口黑血喷出来,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姑娘,爷没事吧?”
江玉搓着手,有些紧张地盯着池边那一滩黑到发紫的血。
“江玉,你去给他输点内力,不必多,两三成就好。”
江玉不疑有他,在柳岁的指导下,内力顺着银针缓缓进入景昭辰体内。
江玉只觉景昭辰身体中似有一股气体在排斥他的内力,霸道又强势,他不察,直接被顶飞出去。
柳岁蹙眉,扶起江玉,两人同时看向景昭辰。
“姑娘,爷的内力在身体中四处游走。”
他捂着隐隐作疼的胸口,轻嘶一声。
刺在景昭辰背部的银针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声音逐渐变大,他的脸惨白如纸,唇也失了血色,手软软垂下。
“阿昭。”
柳岁小跑到景昭辰身边,才发现银针刺入的地方已经开始渗出小小的血滴,又一滴滴顺着他的身体滑入池中。
涂山昂起头,出溜窜到水中,照着景昭辰的屁股就是一口。
“......??”
这什么情况?
涂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开心地不停在水中翻滚,水花四处飞溅。
终于等它露出头,柳岁的衣裳已经半湿,水顺着脸颊两边往下滑,碎发粘在额头上。
涂山邀功似的往柳岁脚边吐了只虫子......
黑红相间,头部带着尖锐的触角。
虫子没死,见状想继续钻回景昭辰身体中,奈何涂山动作更快,伸出舌头将它卷入口中。
柳岁好半天也没能回过神,只定定盯着涂山。
“这.....不是尸虫?”
涂山甩尾,却忘了自己还在水里,这下柳岁直接湿了个透!
这会她可顾不上生气,“它这样子像南疆蛊虫,听说这个也分母蛊和子蛊,就是不知阿昭体内这只是属于哪一类?”
涂山着急,嘶嘶几声。
能不能有点常识?
谁下蛊,母蛊就留在谁体内,子蛊自然种在想害的那个人身体中!
柳岁凝眉沉思,没注意到涂山那不屑的小眼神。
“上回阿昭寻的那本书上好像是有写关于南疆蛊虫,江玉你去帮我把书取来。”
江玉应一声,结果一眼看到涂山竟然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姑娘.....这死蛇会翻白眼!”
一股水兜头浇下,江玉瞬间石化。
“涂山你赶紧给我上来!”
柳岁声音陡然拔高,吓得涂山一个激灵,乖乖爬到她身边。
“我问你答,是母蛊你就甩一下尾巴,子蛊甩两下,懂吗?”
看涂山刚才兴奋的样子,柳岁就知道它懂得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多,看来跟在长白道人身边学了不少,只可惜不能开口说话。
都不等柳岁问,涂山十分不耐烦地甩了两下蛇尾......
真是的,再这么甩下去,它好看的蛇尾都要破皮了!
柳岁,“.......”
她掏出肉干递给涂山,“今天的事多谢你。”
对于突出其来的温柔,涂山表示非常的不习惯,可嗅着肉干的香气,还是没出息地咬住,爬到窗边享受美食去了。
景昭辰的额上布了层细细的薄汗,唇也有了点血色。
“阿昭,你觉得如何了?”
他长长的鸦羽轻轻闪了闪,眼睛却始终紧紧闭着。
“江玉,扶他去榻上。”
等将银针一一取下,柳岁几乎精疲力尽,手指搭在景昭辰的脉搏上,紧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她自诩博览群书,实则对这朝代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曾经以为离她很遥远,缥缈的似传说的蛊虫,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她却束手无策。
她觉得自己从前所学,还有穿越之后所接触的,仅仅是冰山一角,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生命有尽头,知识无穷境!
景昭辰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耳畔偶尔传来柳岁的低语,鼻尖充斥着她的馨香。
爱人在身边,原来是这种感觉!
“爷都睡了三日了,没关系吗?”
柳岁坐在软榻上查阅书籍,眼底一片乌青,三千青丝随意披散在腰间。
“无碍,蛊虫在他体内太久,耗损了不少的气血,还好.....”
她无比后怕地长呼出口气。
“蛊虫只是一直蛰伏在他的丹田处,尚未进入大脑,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也不知背后主使这一切的人到底是想要景昭辰的命,还是想慢慢摧毁他的意志,看着他生不如死。
人有千面,或善或恶,或美丽或丑陋......有时一副好的皮囊下那颗丑恶的心才是最可憎的,前一刻言笑晏晏,后一秒举刀相向!
柳岁揉了揉眉心,接过江玉递来的粥,喝了几口就觉得饱了。
“江玉,你替我守他一会,我睡一个时辰,记得叫醒我。”
江玉也不多嘴,默默替柳岁抱来床厚的被褥,这才坐到景昭辰的床边。
“姑娘你放心睡,有我守着爷。”
柳岁轻嗯一声,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数,翻个身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睡得沉,涂山就盘在她脚边,哪有人敢靠近。
阳光透过轩窗照进来,暖暖地洒在她脸上。
柳岁伸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疲惫一扫而空!
江玉还是那个姿势守着景昭辰,眼睛睁得大大的,若不细看,还以为他已经死不瞑目了!
“阿昭一直没醒过?不是说睡一个时辰就叫醒我?”
江玉揉了揉酸疼的眼,指着涂山,“它不让我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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