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夏伸手端起茶杯,揭开茶盖,深深闻了一下鹂阳玉露的香味,“采菱姐姐,这味儿很特别,你不喜欢?”
魏采菱摇头,“不是,就是觉得鹂阳玉露太珍贵,别让我给糟蹋了。”
时安夏笑看着她,眸光里满满的鼓励,“茶泡都泡好了,你试试。”
魏采菱这才拘谨地揭开茶盖,学着时安夏的样子闻了闻,只觉一股说不出的清甜直冲鼻端。
对,闻起来就能感觉到甜味儿,入口更是唇齿留香,甘甜丝滑。
魏采菱忍不住赞叹,“真是好茶,怪不得有人说,能喝上一口鹂阳玉露,就是少活五年也愿意。”
时安夏低声道,“我们家祖母可好这口了。离家的时候,去佛堂什么东西都不带,就把那小半包鹂阳玉露带上。生怕我想起来,叫她还给我。”
魏采菱这时候提起时老夫人已不如早前那样排斥,只淡淡一笑,有些伤怀,“若她还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只怕会第一个反对我和你哥哥的亲事。”
时安夏不以为然,“怕什么,只要哥哥珍视你,就是你的底气。况且还有我和母亲在,谁都拆散不了你俩。”
魏采菱眼圈一红,又笑道,“是我自己太……患得患失了。”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色没能逃过时安夏的慧眼,“采菱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和我说说可好?”
魏采菱沉吟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如今有好些人向我父亲施压,让我家主动跟侯府退亲。说我们家配不上建安侯府。”
时安夏温温一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你是我认定的嫂子,谁还能有意见不成?”
魏采菱抬起水汪汪的眼睛,不确定地问,“你说,如果……嗯,我是说如果,你哥哥可以娶郡主,你说你爹、你祖父,会想着要退掉我家的亲事么?”
时安夏多聪明的人啊,一下就想到了,“凤阳郡主?”
算起来,上一世的岑鸢在五月武举大比横空出世,惊艳了世人。所以被凤阳郡主一眼看上,闹出那么多事来。
这一世,她哥哥提前崭露头角,凤阳郡主又瞧上了她哥哥。
怪不得凤阳郡主给她发来一张赏花宴的帖子,合着就光逮着她的人可劲薅羊毛呗!
果然,魏采菱点点头,咬了咬嘴唇问,“她,已经找上门来了?”
“那倒没有。”时安夏理解魏采菱的担忧,也不想瞒着,“她一个郡主,自恃身份,总要拿拿乔。她送了张赏花宴的帖子请我过几日去公主府,我还纳闷呢,彼此又不熟,怎的就送来了帖子?原来是瞧上我哥哥了。”
“哦。”魏采菱情绪着实有些低落,“挺好的。”
“好什么?”时安夏歪头笑道,“采菱姐姐这就打退堂鼓啦?你可是我哥哥做梦都想娶的姑娘。”
魏采菱又被哄得红了脸,低头道,“夏儿,我觉得我这人好自私啊。我一点都不想你哥哥金榜题名。我就想着,他默默无闻当个教谕,我们日子兴许能过得更好些。”
时安夏默了片刻,才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茶杯,“从现在起,你要学会喝贵的,稀有的茶;吃穿用度,都要精致一些。因为你未来的夫君,注定会是一个夺目耀眼之人。你站在他身边,就是他的脸面,自然要处事从容些,是不是?”
魏采菱怔怔的,“我还能有机会站在他身边吗?”
你得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这句话,时安夏没说,只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
有时候再多的保证,都无法安抚一颗忧虑的心。
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一切。
两人便岔开话题,讨论了许久安瓷生意上的事。
魏采菱的外祖父已经亲自上京城来了,连过年时间都在赶路,才得以这么快到达。
早前谈这桩生意的时候,时安夏和魏采菱还是话都说不上几句的两个人,如今已是亲密无间的未来姑嫂了。
这世上之事,原就十分奇妙。
一说回正事,魏采菱又变成那个心有成算的姑娘。
从材料成本到人工成本运输成本,从工艺到品类,她都列有详细清单。
时安夏听着,看着,就觉得这姑娘完全可以有更广阔的天地,拘于后宅实属浪费。
这样的魏采菱,眼里有光,脸上满是自信,和刚才忧心忡忡的少女形成鲜明对比。
时安夏坏坏地想着,以后指不定谁紧张谁呢。
魏采菱见时安夏眉眼弯弯不说话,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夏儿,你有听我说吗?”
“听呢听呢。”时安夏托着腮点头,很是乖巧的模样。
魏采菱瞧着,心头升起一丝柔软,觉得这才像个未及笄少女应有的样子。
平日的时安夏,实在太过淡定老成,令人压迫感十足。
魏采菱没忍住,伸手在时安夏脸颊的软肉上轻轻捏了一把,只觉触手又滑又嫩。然后就看见那白玉般的小脸上,立刻出现一个红红的指印。
她捂嘴笑,“呀,我不是故意的!”
“那我捏回来!”时安夏也在魏采菱脸上捏了个红印,得意地哈哈大笑。
两人在屋里打打闹闹,清铃铃笑声传出来,仿佛把厚厚的云层都吹散了,露出暖暖的冬阳。
屋外的丫环们也都欢喜着,听到魏采菱忽然叫了一声“花若”。
叫花若的姑娘,是魏采菱的贴身婢女,忙推门走进屋去,“姑娘,您叫奴婢?”
魏采菱伸手道,“把包袱给我吧。”
花若小心翼翼把手里的包袱递上,才退出屋去。
魏采菱道,“夏儿,差点忘了,我还带了两个样品过来给你看。”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只碗和一只茶杯来。
那碗甚是精美。胎体紧实轻薄,碗以白釉为底,胎壁内用矾红绘画出几尾鲜艳的红色小鱼……时安夏一瞧,顿时面色凝住了。
不等魏采菱说话,她顺手将桌上一壶温水倒进了碗里。
瞬间,随着水的晃动,那鱼像是活了一般,在碗中游来游去,栩栩如生。
时安夏面色更沉了几分,又拿起那只茶杯来看。
茶杯色彩绚烂,一样的工艺精美,完全达到了宫廷制作级别。
最巧妙的是匠人心思,往那茶杯中一倒入水,水流晃动,杯壁的花朵便从含苞待放慢慢绽开,美得令人窒息。
时安夏的眉心忍不住跳了一下,“你外祖父是不是叫莫岳深?”
魏采菱:“……”我还没开始介绍呢!你就连我外祖父名字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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