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当年戏言
今夜的月亮也被几朵云遮住了，偶尔透出一些些的光亮来，让整个院子都变得朦朦胧胧看不清。
苏拂站在廊下看着华先生，浅笑道：“先生又要指导我什么？”自从十几年前遇到尚还年轻的他，直到如今，他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般呵护教导，等到她大了，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依旧如此。
华寒水看着面前的女子，已经不是当初狡黠的小女童，而是亭亭玉立姿容纤纤的少女了，含苞待放，却即将被别人采撷。
“拂儿喜欢宁王吗？”他问道，声音温柔如水。他面对苏拂时总是这般，温和从容，从不见一点波澜。苏拂看着他微凉的眸子，点点头：“喜欢。”她不是不知华先生的想法，只是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把他当成亲人的存在，更何况素秋的心思，所以从一开始，华先生就不在她的考虑之列了。
华寒水嘴角微扬，掩饰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只轻声笑道：“我的拂儿长大了，知道男子的好了。”
苏拂浅笑：“先生从不说这样的话。”什么男子的好，这话说出来多羞人。
“从不说，是因为以前总觉得你还小，可在我觉得你还小的时候，你却忽然长大了，大到即刻就要嫁人为妻。”华寒水浅浅笑着，声音如夜里温柔的风，吹拂在人身上，让人觉得浑身温暖。
“先生……”苏拂不知说什么好。
华寒水却是浅浅一笑：“放心，这么多年我从未跟你要求过什么，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只是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苏拂抬眼看着他，问道：“何事？”
他转过身，眸光深深的盯着她，却依旧是温柔似水：“我希望，若是有一日你想离开，想走，便跟我走，好吗？”
苏拂心下微动，她从不知华先生对她用情至此。可在她这样不轻易相信感情的人来说，也许过一段时间他就忘了，也许自己跟宁王就能幸幸福福过一辈子呢。
“先生若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对你未来的妻子不公平。”苏拂眉心微蹙，却只换来华先生轻轻一笑：“感情之事，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从来都是一个人爱得多些，一个人爱得少些，若是公平了，那便不是爱情，只是交易罢了。”
苏拂不甚认同他这样的想法，却一时也无话反驳，只看着他没说话。
他浅笑，抬手如同小时候一般揉揉他的脑袋道：“你小时候，还曾说过长大要嫁我呢，如今竟是要成为别人的新娘。方才的话我就当你应下了，小丫头，可不许再骗我了。”说完，眷恋的看了眼苏拂便提步离开了。他的步履间依旧从容镇定，如同她这十几年来看到的他一样，永远临危不乱，永远从容。
等他走远了，苏拂才懊恼起她刚穿来时迷迷糊糊说的话，本以为是孩童戏言，哪知这人竟是一下记了这许多年。
晓春出来时，瞧见一向有办法的姑娘竟是在用力的拍自己的额头，吓了一跳，忙问道：“姑娘，您头疼啊。”
苏拂叹了口气：“可不是头疼么，都疼死了。”说完，这才无奈回去裹在被子里睡下了。
冯煜母亲出府上山的事情还算顺利，苏拂带着补品赶来时，人也已经安排住下了。
苏拂隔着帘子远远看了眼冯夫人，面容憔悴，眉心紧蹙，明显是郁结于心。冯煜领了她和冯筝到了院子里，才郑重朝苏拂行了礼：“多谢苏姑娘此次相助。”
苏拂忙将她扶起，道：“这只是小事，况且夫人郁结于心，还要冯公子在膝下多多开导陪伴。普济寺是安静之地，景色也不错，待夫人身子好一些，冯公子可引她四处走走，跟大师们讨论下佛法，总比成日闷在家中，听那些污言秽语的好。”
冯煜想起家里那位姨娘，恨得拳头也紧紧攥了起来，冯筝忙道：“那起子姨娘倒是不担心，我爹已经跟几位御史说好了，即日就会弹劾二叔，到时候再让皇后娘娘做主发卖了那狐媚子，左右她也无子嗣，想来二叔也不敢说什么。等时候久了，她定能记起婶婶的好来。堂哥，你不必着急，好生照顾婶婶就是。”
“嗯。”冯煜很是感激的看了眼冯筝，又瞧着一旁的苏拂，今日穿了一条黛青色的裙子，发上用了几支银簪，手腕上带着两只圆润的翠玉桌子，芊芊细腰上更是系着几根月牙白的丝绦，一只用银线绣了芙蓉花样的荷包挂着，瞧着尊贵又不失少女的娇俏，一时间，心头竟是热了起来，瞧着苏拂的莹润的眼睛，也不敢吱声，忙偏过了头去。
封着见他如此，心下明白，却是不敢多说，等再坐了会儿便跟苏拂一道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二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冯筝轻轻叹了口气：“堂哥这样的少年英才，竟是被自己爹拖累了，朝廷原本要升他的官，没曾想竟是被那胡公子给截了去。”提起这事儿她就生气，那胡公子也不过是仗着淮南王府和楚王的关系才得中的，若不是堂哥出事，哪里轮得到他？
苏拂听到这事儿，倒是惊讶：“他是什么职位？”
“职位倒是没有，毕竟资历浅，但现在却一跃成为二等侍卫，统管底下十数个三等侍卫，就守在乾清门外。要知道我堂哥熬了这许多年也才是二等侍卫而已，本来这统管之职是他的，没曾想竟是叫胡公子那样的小人得去了。”冯筝愤愤不平道。
苏拂闻言，反倒是笑了起来：“你好似很不喜欢那位胡公子？”
“当然不喜欢，他那样惯会迎高踩低的人，谁都不喜欢。”她愤怒道。
“你怎么知道他迎高踩低？”苏拂继续笑问道，看冯筝气鼓鼓的样子，比她正经的样子有趣多了。
冯筝微微皱眉，还打开帘子四处瞧了瞧才道：“敏敏郡主不是已经赐婚给夏家了么？那夏家曾有一位小姐被赐婚给宁王，你可还记得？”
“记得。”苏拂想起那位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的夏骄，唇瓣微扬。
“听闻这位胡公子先是想去辅国公府提亲，哪知辅国公府还没给出回应，他竟又四处跟人说想娶夏家的小姐，后来得见嘉宁公主，更是为着嘉宁公主，把京城里的小姐们说的一文不值，这样的小人，哪里就能当得了什么二等侍卫了，便是给他去打扫宫门都是抬举他了。”冯筝是越说越气，苏拂却是想到了别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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