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之上于御前分辨太子真假,绝对是一件让所有大臣都非常兴奋的事情,常说朝臣待漏五更寒,今天大伙儿却是四更就杀了过来。所谓的东林、复社、奸佞,各归各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轻声低语的商量着朝堂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所有人都知道,无论这个太子真假,这都是一件非常重大的政治事件,其中虽说暗流汹涌,但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无论是谁,属于什么党派,只要看准了机会,稳妥出手,必然会一步登天,成为天子驾前的重臣。当然因为心意和目的的不同,一番争夺过后,御座上的天子是谁,可就是个没谱的事了。
“忻城伯,今日何以护卫之兵大增,兵士如同临阵?”高弘图和刘宗周等人也在商议今日的局势,但是忽然发现宫城守军兵力大增,而且个个如临大敌,当真有些刀出鞘、弓上弦、手里端着大刺刀的意思。
宫城守卫素来是样子货,他们打不得仗,也根本没有机会打仗。真到了需要宫城守军动手的时候,敌人肯定都攻破都城了,抵抗也没意义,还不如直接投降呢!文臣们对这些好像稻草人一样的卫兵早已经麻木了,好像他们就该是那副稻草人的样子。但是今天高弘图明显察觉到了异常,守军们全都活了过来,而且神情相当的紧张。
“昨日信王殿下传下了谕旨,命今日宫城加强守备,朝后他还要校阅宫城守备各部。”赵之龙是谁也不得罪,高弘图问什么,他都是实话实说。
“宫城守卫乃是天子亲军,信王乃是外藩,如何可指令天子亲军?”钱谦益等人马上开始指责何苦僭越,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
“不仅是指挥我们,信王殿下的二千七百亲卫队,今日也要进入宫城,接手午门一带的防务!朝会开始之后,各部还要封锁宫城呢!”赵之龙又补了一刀。
“什么?外藩之兵,如何可入天子宫城?忻城伯,你为南*京守备勋臣安可对外藩俯首?”钱谦益等人更炸毛了,而且连赵之龙也给圈了进来。
“诸位大人,陛下对信王殿下如何宠信,你们都是知道的。昨日信王殿下的谕旨一到,陛下的口谕马上就到了,让我们配合信王整肃军备,我总不能抗旨吧!诸位如觉得信王殿下僭越,大可在今日的朝会上参他一本。”赵之龙耍了个滑头,然后转身就跑,他可不想被东林党缠上。赵之龙心里明镜一样,朱由崧对何苦的宠信,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何苦就算要皇位,朱由崧都可能舍得给,他怎么可能与何苦对着干。
“忻城伯……”钱谦益等人还想追问,却被高弘图给拦了下来。
“诸位,今日之事有些不对呀!信王带兵入宫,又要在朝会开始后封锁宫禁,他要干什么?”高弘图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何苦这是要搞政变的节奏啊!
何苦发动政变,肯定不会是针对朱由崧。一来他们兄弟二人感情很好,二来何苦羽翼未丰需要依靠朱由崧,所以何苦肯定不是想做了朱由崧篡位,那么何苦的目标会是谁呢!搞政变不针对皇帝,那就只能是针对太监和大臣了。明朝的太监好像权利很大,但全都是皇帝的附属品,说弄死就弄死,根本不用这么费事。唯一的一种可能,那就是何苦要针对大臣们搞一场政变,值得何苦这么干的,好像除了东林党也没谁了。
“竖子敢尔?”钱谦益等东林党大佬无不大怒。
“何以制之?”高弘图、刘宗周等明白人深知,何苦虽有藩王之爵位,但他骨子里就是个军阀,搞政变什么的,他没什么不敢干的。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谴责何苦,而是如何应对何苦。
高弘图的问话一出口,刚刚还七嘴八舌的东林党们立时安静了下来。他们这些人都是引经据典的好手,吵架骂人他们是绝对的高手,但真要动武,他们可就不灵了。何苦要武力解决他们,朱由崧肯定是支持的,有了朱由崧的首肯,京营那些人肯定不会阻拦何苦。而且何苦的亲卫队战斗力极强,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京营那些样子货,即便敢动手,即便有二十倍的兵力优势,也绝对不是何苦亲卫的对手。
除了京营,南*京眼下并没有其他的兵力,谁还能救东林党呢!左良玉到是支持他们的,可是左良玉远在荆襄,远水根本解不了近渴。别说何苦在宫城里动手,他就是在大街上开始搜捕杀戮,东林党一帮读书人也没有抵抗的可能。高弘图等人左思右想,好像除了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他们也实在干不了什么了。
“库库库库……”整齐的脚步声响彻了宫城内外,然后一队队整装肃列的亲卫,便在一众朝臣的面前跑进了宫城。所有人都颇为惊异,闹不清楚这是哪一出,为什么朝会前会有大批的登莱兵士在他们面前跑进宫城。
“信藩想干什么?”高弘图、刘宗周、姜曰广等人也茫然了,这不对劲啊!哪有这么大张旗鼓的政变啊!
“呵呵呵……好一招阳谋,我们无可奈何了!”王铎苦笑连连,他已经明白了何苦的意思。
“王公已解其意?”钱谦益等空有名头之人还是一脑袋糨子,全都围到了王铎身边询问。
“今日朝会所为者何?分辨太子真假也!信藩于众人之前引兵入禁中,无外乎是以兵威压人。他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到,让所有人都明白,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一旦今日分辨的结果于今上不利,信藩不在乎大动干戈、血溅朝堂,将不利的结果抹去!情势如此,不得不从啊!”王铎看得清楚,也想的明白,无论如何今天都必须认怂了。
“竖子欺人太甚,我辈报读诗书,威武安可屈之!”钱谦益表示很愤怒,因为何苦轻视了他的气节,他今天就要仗义执言。
“钱公不可冲动,硬拼不是办法,我辈俱为玉碎,则正中奸党下怀了!今日当权宜处之,方可图将来反正拨乱之计!”周围众人赶紧劝解,然后老钱很快便从善如流了。
鞭声响起,朝会开始,一众大臣们不得不在一队队登莱士兵的注视下走进了宫城。士兵们那种狼一样的眼神,看的他们浑身难受。二尺多长,雪亮亮的刺刀,更是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苏杭讹传为先帝东宫之少年,今已至南*京,朕不得分辨,内侍粗鄙又多有流言,所以今日请诸位臣工验看,一辩真伪!”足足一千五百名亲卫包围了举行朝会的午门广场,群臣全都战战兢兢的,朱由崧心里可是非常的爽快。
“此假人假事,犁丘之鬼也,太子岂其然乎?”已经想的明白透彻的王铎第一个出面指认少年是假冒的,然后群臣便好像约好了一样,齐声附和全说少年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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