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知道自己在滁州遭遇的登莱军精锐,只是他归途险阻的开始,他似乎能感觉到后方的追兵,狂奔而来的追兵。突破陈祝之的防线让他损伤不小,同时还丢弃了大量的辎重,但他明白自己正身处险境,绝对不能休整。多铎督促着大军高速北撤,因为只有到了开封,他们才能算是安全。
多铎很好奇,何苦是怎么知道他撤退路线和时间的,这家伙儿节点卡的太准了。何苦的目的从来都是营救朱由崧,但这只是他们信藩内部知晓,其他人无论是敌是友,可都不认为何苦会做这么搞怪的事情。当初朱由崧是皇帝,何苦陈兵江右见死不救,如今朱由崧都成了俘虏了,何苦却发动几十万人的大战役营救他,这不是扯淡嘛!
多铎坚信,何苦突然全面发动猛攻,其目标不是北京便是应天,目的无外乎是光复神京,一举成为大明的主人。这次滁州的阻击,则是一场针对多铎个人的斩首行动。何苦肯定是想做掉多铎,打击清军的士气,同时挽回因闽、赣沦陷导致的南方各省士气低落。总之何苦搞这么大动静,目标绝对是自己这个大清的首脑人物。
“来喜,还有酒吗?”多铎盘算着保全自己的脑袋,清军在一路狂奔,可是颠簸惨了某辆小马车里的可怜人朱由崧。
“主子,只剩这最后一点了,您省着点喝!”赶着马车的小太监,一边驾辕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锡壶,递给了朱由崧。
“骨头都快给颠散了,不喝一口,我还不如死了呢!”朱由崧仰头便灌,哪里管那么许多。
“主子莫说丧气话,会好的,会好的!”来喜要驾车不能回头,又只能低声安慰,他也不知道朱由崧是否听得见。
朱由崧被俘之后,一直便押在应天,待遇不算好,但也不是特别的差。怎么说他也是大明的正统皇帝,虽说被俘了,清军也不好太虐待他。皇帝的尊号没有了,皇宫自然也住不得了,但饮食并不缺少,还有十几个人在身边伺候着。朱由崧每日用酒精麻醉自己,醉生梦死间,也没有那么痛苦。
多铎这个没文化的死变态,偶尔会召集明皇室的俘虏们搞宴会,主题便是用王之明这个假太子奚落他们。号称贤达的潞王朱常淓都装了王八蛋,朱由崧还有什么不能忍的,而且多铎宴会的酒不错,朱由崧刚好可以多喝几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朱由崧就等着去北京磕头认怂,然后继续这样的生活,下半辈子就当一个泡在酒精里的囚徒吧!
“你那个弟弟终于动兵了,他救你不积极,救援起别人来可是很积极!数万大军调动,要去救援江阴那边抗拒天兵的乱民了。看来你这个皇帝哥哥,远不如那些乱民重要啊!你说他是不是天天在盼你死,你死了他才好当皇帝呀!”刚太平了一个多月,多铎突然又请朱由崧喝酒了。不过这次朱由崧有些喝不下,多铎的话如同刀子一样捅在了他的心上。
朱由崧在被俘的前一刻选择了原谅何苦,但是何苦这个最亲的弟弟对自己见死不救,还是朱由崧心里迈不过去的一道坎。朱由崧自己已经绝口不提何苦了,因为每次提起何苦,他心都如同刀绞般的剧痛。可是午夜梦回,他还是难免会梦到何苦,他不知何苦做了皇帝开不开心,也不知国事纷扰何苦会不会太过劳累。
“你弟弟可能不是不想救你,他是知道自己的斤两啊!他派了两万人渡江救援江阴,结果一万多被围了,其他的尽数被我大清天兵歼灭,你说他当时拿什么救你啊!哈哈哈……”没过几天,多铎又来朱由崧面前说了阵风凉话,好像奚落朱由崧,能让他感到巨大的快感一样。
面对多铎的奚落,朱由崧只是垂手沉默以对,就当是听狗叫了,回去喝顿酒,也就什么都忘了。可是多铎嘚瑟过后没几天,朱由崧的仆役突然被裁撤了数人,供应的饮食也比之前差了不少。朱由崧别的到是不在意,他在外漂泊的时候,饿肚子的日子也不是没过过,可是这没了酒,他可就浑身难受了。
“怎么没有酒了呢?怎么没有酒了呢?”酒瘾犯了的朱由崧,每日在院子里转磨磨,念念叨叨只是这一句话。
“主子,奴婢听外面的人说,信王殿下亲自领军南下了,已经攻克了松江、苏州等地,博洛贝勒在江阴也吃了败仗,如今已经退保常州了!”小太监来喜是朱由崧被俘之后,唯一留在他身边的老人,也只有他能和朱由崧说些知心话。
“小弟……唉……他们是开始争天下了!”朱由崧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可是却终究难免渐渐暗淡。何苦在战阵上是否安全已经不用他操心了,登莱军打到应天城下,对他来说也未必是好事。朱由崧已经看透了,他是挡在何苦面前的绊脚石,何苦已经借多铎的手踢开他一次,恐怕也不会介意亲自动手再踢开他一次。
来喜陆陆续续的传回了许多消息,什么信藩全面出击呀!清军在北方战事吃紧呀!登莱军进抵丹阳等等,总之都是一手的军事情报。朱由崧若还是大明天子,这些喜讯能让他高兴的连喝三大杯,可眼下他对这些事已全没了兴趣。天子大位是注定与他无关了,他还操心那些做什么呢!落在何苦手里,他也未见得能比在多铎手里过得舒服。
启程前往北京的日子还是到了,朱由崧多少有些对未知的恐惧,但想来清廷也不会屠杀前朝帝王吧!做人嘛!总得给自己的儿孙也留点后路不是。因为运河被信藩控制了,所以北上没有船坐,大部分时间朱由崧只能委屈在一个简陋的小马车里,连个垫子都没有。朱由崧很不舒服,但也只能忍着,实在受不了了,便向来喜要一些偷藏的酒喝。
本来走走停停的只是赶路,可是在滁州他们遇到了大变故,战斗突然间便爆发了。隆隆的枪炮声让朱由崧心惊胆颤,他是真怕自己被误杀了。那可怕的炮弹爆炸,几十丈内人马立毙,实在是太吓人了。
“你那个好弟弟是怕你不死啊!特意派人来送你上路的吧!”战斗还在继续,指挥战斗的多铎偶然路过了朱由崧的车边,好像爱好一样,他还是没忘了撩拨朱由崧一句。
“小弟真的要对自己斩尽杀绝吗?自己已经被清军俘虏了,小弟还不肯放过自己,居然要派人来追杀?”朱由崧在心中喃喃自语,他在车厢里哭了。
多铎好容易带大部透围而走,大部一路疾驰向开封,朱由崧的情绪却一直很低落。不过他到是多了一份大彻大悟,他已经无所谓了,且在醉中活吧!死又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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