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紧赶慢赶,到学堂时还是迟了,早课已经开始。
宋元噘着嘴:“真是的,为何不像子良哥他们家一样,把饭煮好了再去干活。”
农忙以来,他每天都在迟到的边缘徘徊,今儿稍一耽误,迟到快一刻钟了!
每天都在先生和同窗们的注视下走进明伦堂,又尴尬又羞愧。
而且,每天吃个早饭又烫又急,还得一路小跑赶过来,颠得胃里难受极了。
宋英也很无奈,这事是大人们的主意,她也没办法,若她敢提起床后先给宋元做饭,肯定会被说想偷懒。
真要能选择,她也愿意每日先把早饭做好,等宋元吃了,送来学堂,再回去干活,但李氏肯定不会同意的。
看着噘着嘴,眼底藏着丝丝胆怯的宋元,她道:“我去跟先生说。”
说着,就牵着宋元走到明伦堂门口,轻轻敲了下门,待王先生看过来,她歉意道:“王先生,不好意思,今儿有事耽搁了,早饭煮得晚了些。”
王先生倒很是理解,一边示意宋元进去,一边道:“不妨事,农忙季是这样,若实在忙不开,这几日可让宋元来学堂吃早饭。”
“谢谢先生,我回去会跟我奶奶他们说的。”
这么懂礼,王先生对她的印象更好了几分,又见其背着空背篓,便知这是回去时要先去地里,背一背篓麦子回家。
他心中暗道:宋家男娃教得不怎么样,女娃倒是家教极好,知礼又能干。
告别王先生,宋英又急急往村里赶,她先去了地里,与李氏等人一起回家吃早饭。
当然,宋二叔、杨氏各挑了两箩筐麦子,宋英和李氏则各背一背篓。
到家后,宋二叔等人累得瘫倒,宋英放下背篓,又忙去盛饭。
在灶房里,她听见李氏询问宋天,得知王家并没有来借牛,便知王家小孙女的性命无忧。
宋天大大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在家里多么煎熬,从没那么害怕有人来找他借牛。
早饭吃得很赶,咕噜咕噜就把稀粥喝完了,宋二叔三人没有多歇息,放下碗就起身拿箩筐背篓去地里。
宋英洗过碗,便与宋天一起,把已经收割回来的麦子铺在垫席里晒。
垫席分了三个,铺满整个院子,今儿刚收割的麦子,放在最外面的垫席里晒,另外两个垫席,分别晒昨日和前日收割的。
麦子晒过三日大太阳,就暂时收起来,等所有麦子都晒过三轮,再合起来一起曝晒两日,才算彻底晒干。
最初,宋家后收割的,是堆在屋檐下,先把以前收割的麦子彻底晒干后,再晒下一泼。
但某次遇到下雨,后面的麦子水分多,直接发霉了。
而先轮着晒三日,能有效去除大部分水分,后面即便遇到连绵阴雨,晒过三日的麦子也不那么容易发霉,还能放在簸箕里,在屋里阴干。
晒好麦子,二人牵着牛,再次去地里割麦子,宋天留下的那一小丛,自然早被割完了。
宋英拿着镰刀,直接选了一行没割的,还喊话宋天:“你自己割一行,我不跟你一起。”
“哼,说得我愿意跟你一起似的。”回怼一句,宋天也选了一行开始割。
这时的日头渐渐毒辣,晒在背上有些疼。
好不容易割完一行,宋英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看着长长的一行麦子只剩下短桩,还蛮有成就感的。
扭头,她就看见宋天才割了一丈不到,再次无语。
眼珠一转,她大声喊道:“二叔,我割完一行了!”
旁边地里的梅花婶正站着歇息,见此就道:“哎哟,你家英娃能干得嘞!”
李氏手中镰刀不停,笑道:“你家翠娃也不差,从早上到现在,我们割了多久,她就割了多久,也不喊累。
哪像我家这两个,哄着哄着干,干一会儿还得让他们做点别的,换个心情。”
“我才没有被哄。”宋英忍不住反驳,而且她那是做别的活换心情吗,忙得脚不沾地好吧。
宋二叔直起腰,毫不吝啬夸赞:“英娃是能干,好好干,割完麦子,二叔给你抓黄鳝吃。”
宋英就扭头道:“宋天,听到没,赶紧割,割完麦子有黄鳝吃!”
听着她的话,宋二叔自然而然地望向宋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一把泥土就朝宋天扔过去:“你个仙人板板,你在摸蛆呀!半天你才割那么点!”
宋天跳起来,躲开飞来的泥土,连忙喊:“我马上就割!马上就割!”
说完蹲下去,挥舞着镰刀咔咔割了一大片。
宋二叔的怒气这才消了些,骂了句“再给老子磨蹭,老子一坨子把你锤死”就重新弯下腰割麦子。
旁边地里的赵小翠闷笑出声,冲宋英比了个大拇指,宋英则回以挑眉,觉得解气不少。
见宋二叔不再关注这边,宋天才抬起来,瞪着宋英,咬牙切齿:“烦人精!以后你出嫁被婆家打了,我是不会去给你撑腰的!”
他觉得这个堂姐,是越来越讨厌了。
以前只是在他闯祸的时候,在大人面前装乖,衬托得他是行迹更加恶劣,让他爹揍他的力道都大了不少。
现在倒好,她已经开始拐弯抹角地告状了!
对他的威胁,宋英嗤之以鼻:“靠你撑腰?可拉倒吧,以后谁靠谁撑腰还不一定呢!”
宋天气得牙痒痒:“走着瞧!”
一刻多钟后,宋英又割完一行,她直起身再次报备:“二叔,我又割完一行啦!”
“能干能干!”宋二叔的声音充满笑意,带着几分哄的语气,“好好干哈,干累了就歇会儿。”
旁边地里的梅花婶等人,自然再次夸起宋英来。
宋英就走到一处空地坐下歇息,她看着磨磨蹭蹭的宋天,关切道:“宋天,你眼睛是看不见了吗?比划半天咋不下镰刀呢?”
宋天:“……”
“仙人板板,老子最后再给你一刻钟,不把那行割完,老子就请你吃粑粑糖!”宋二叔的声音传来。
竹篾打在身上,疼痛连绵不绝,犹如粘牙的麦芽糖,故而村民常用‘粑粑糖’这种反话,指代竹篾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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