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一来,牵扯的人可能会更多,调查的时间也更长,查到最后即便念云无罪,她的名声也不好再洗干净。
这世上以讹传讹的人那样多,在卫景昭心里,孟念云并没有整个皇室的颜面重要,所以此事终止在念云被打入冷宫,已经很好。
但青栀就是要让卫景昭直面真相,她这是硬要他去看,如果卫景昭真的不愿意甚至觉得青栀多此一举,青栀面临的恐怕就是失宠的危险。
青栀是拿自己的诚意在搏,她不绕弯子不走偏门,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卫景昭:我将你当作夫君一样去商量,我做了什么也不愿瞒你。
卫景昭定定地看着青栀良久,忽然笑了一笑,“傅青栀,你胆子是真的大,以前看你还好,如今仗着朕多宠了你几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朕看着,你该和孟氏一起去冷宫好生反思一下。”
青栀有些不那么镇定了,这话太厉害,如果真实现了就是瞬间把她打入地狱。卫景昭朗声喊了句,“赵和。”
赵和应声推门进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青栀紧张无比,卫景昭却道:“你跑一趟慎刑司,若是菊蕊和丰焕还没死,就留他们两人一条性命,只是要记住——不论死没死,都对外宣称已经行刑。”
赵和领命下去,青栀这才不加掩饰地长舒了一口气。
卫景昭冷笑道:“朕以前说过,没人的时候可以喊朕‘景昭’,你既然都那样胆大,又是求情又是当着朕的面说了‘我’,一声名字还不敢喊了?”
青栀的面上这才浮现出一丝委屈的神色,“我都快要吓死了,也不知道这样做皇上会不会真的把我一同打入冷宫。”
“那你还非要赶过来求情不可?”卫景昭不假颜色。
青栀去拉住他的手指,“但是这种事一出,我如果不找皇上,还能找谁?”
卫景昭顺手轻轻一巴掌打在她的背上,“还叫‘皇上’么?”
“景昭。”青栀温柔地喊了声,把他的大手拉到自己掌心里摩挲,“你以后能不能别这样吓我,倘若你真的厌弃了我,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卫景昭却郑重起来,带着认真的神色与她说话,“朕不是吓你,这样的事如果搁在别人身上,她的好姐妹过来求情,朕连那人的面都不会见。”卫景昭顿了顿,认真地说,“但朕在你身上,总是能看到些旁人身上没有的真实,这份真实,朕很喜欢。可你也要掌好那个度,好在你的教养让朕很放心。”
青栀有些感动,她嗫嚅地说:“现在我与你越发熟悉了,有时无意间就把先前做姑娘那会儿的性情暴露了出来。到底在家里我也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青栀说到这里,感觉夜已经很深,便起身敛容万福,“说着说着就忘了时辰,嫔妾也该走了,皇上明儿还要早起上朝呢。”
“还走什么。就住猗兰殿了。”卫景昭白了她一眼,似有些余气未消地道。
青栀踌躇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把心底话说出来,“我,我还没有沐浴。”
卫景昭一瞪眼,显得十分不耐烦,“那还不快去唤人要了水来洗?朕可没功夫等你磨磨蹭蹭洗完了再睡。”
青栀这才理直气壮了起来,但说话显然也没有经过大脑,“你在这里,我要了水去哪里洗?”
卫景昭哭笑不得,“偏殿那么大位置,还不够你洗个澡的?”
青栀原就没怎么思量说了方才那句话,此刻当真有些无地自容,那意思仿佛像自己就是想在正殿沐浴给卫景昭看似的。
她匆匆行了一礼,落荒而逃,走了好几步还能听见卫景昭在她身后的嗤笑声。
沐浴完后,也恰逢赵和来回话,“启禀皇上,启禀小主,奴才赶到慎刑司时,菊蕊已经死了,好在丰焕还没死,奴才将他救了下来。但此人偏偏一心求死,奴才一个没注意,竟给他撞了墙,现在流了满面的血昏迷过去,奴才未经圣谕请了太医给他医治,求皇上恕罪。”
卫景昭颔首,“朕既然答应了瑾容华留他一命,就不能让他死,你做得很对。”然后他对青栀说,“等丰焕好了,朕就把他交给你,你可以随时找赵和让他安排你去慎刑司问话。但朕还是要提醒你,孟氏的案子已经定了,你不可再翻案,只能靠自己的本事让有罪之人伏法。”
青栀知道一切不可着急,暂时不可以问皇上念云还能不能出冷宫。何况卫景昭提出的条件也很难,不能翻案的意思是,青栀只能寻找契机,不走大顺律法的途径去让人认罪。这些事道阻且长,她唯有一步一步慢慢来。
这一晚两个人睡得都很安稳,青栀是因为她要养精蓄锐来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卫景昭则是着实累了,兼之青栀在身边,总是要比旁人更让他安心。
第二天卫景昭神清气爽地去上了早朝,临走前还着意吩咐不要喊醒青栀,并悄然捏了捏她熟睡的脸庞。
青栀前一晚用心太甚,头一次没有服侍卫景昭上朝,但她起床后听闻了卫景昭的体贴,竟然觉得未来也不是所想的那么艰难。
出了乾明宫后,她便吩咐岚秋:“你着了人去把那些已经死去的奴才宫女的衣裳首饰收回来,理清了好好放着,以后指不定有用。”
岚秋郑重答应了,赶紧去办这件事。
衍庆宫兰林殿里,皇贵妃卢盈真听闻昨天的事,特地要了彤史来翻一翻,发现内务府并没有记档,不免有些好奇,“昨儿听说瑾容华追到了皇上的猗兰殿,皇上也肯见她,怎么竟然并没有行云雨。”
凌香分析说:“皇上连牌子都没有翻,自然是没有那方面的意向的。说到底是瑾容华追了上去,皇上不好不见,却不想宠幸她,这也是平常的事。”
“皇上见了她,又没有临幸之意,按规矩瑾容华是不可宿在猗兰殿的。”卢盈真的脸色有些沉寂,“皇上与瑾容华都是懂礼数的人,那么唯有一种可能,是皇上让瑾容华留在那里。”
凌香劝道:“这也不算什么,瑾容华得宠总好过雅昭仪得宠,至少瑾容华从来都对您恭恭敬敬的。”
盈真嗤之以鼻,“谁要她的恭敬,就是这样笑容满面的人最难拿捏,什么错处都挑不出来。”她想了想傅青栀入宫以来的那些事,忽然觉得在不知不觉间,这个人好似在皇帝身边也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位置。
盈真忽然有些惶然了起来,“凌香,她家世那么好,这一生绝不会止步于一个容华之位,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在这宫里的地位只会越来越高,到时候若还诞下孩子,本宫这位置恐怕也要拱手让她了。”
凌香有些无奈,自己的主子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地患得患失。而且更糟糕的是,明明一个月中不管有怎样的事,初一十五皇上都会来兰林殿,也次次都会记档,但主子却无论如何都怀不上一个孩子。别说主子自己,连卢家人都有些绝望了。
“上次母亲入宫,说家里想送适龄的女儿进来,这件事你也知道吧。”盈真淡淡地说。
凌香点头,这件事上,她也为自己的主子感到委屈。
盈真人前从来不显出这份伤心,但今天青栀的事彻底把她的愤慨与委屈激了出来。
“凌香你说说,我为卢家做了多少事,他们有几个人平常横行霸道,惹得皇上动了怒,不都是我为他们收拾尾巴,到如今,却敌不过生不出一个男孩。母亲说以后那孩子进宫若诞下来龙子,就记在我的名下。但人家的孩子能有自己的好么?何况如今宫里放着启和就不差,也肯和我亲。”盈真说着说着又说回青栀身上,“瑾容华那么年轻,肯定比我要好生养,等来日她成了气候,可就不好办了。”
凌香觉得主子有些杞人忧天,她便另辟蹊径地想了个主意,想引得盈真别那么难受,“咱们何不与瑾容华交好呢?她那样温和守礼的人,同静昭仪娘娘是很像的,主子一定也能相处得来。上次瑾容华还在娘娘生辰送了一整副赤金嵌流云纹碧玉头面呢,奴婢瞧着那品相,至少也值近千两纹银了。钱倒是小事,这份心意是难得的。何况锦绣宫的主位柔贵妃又与我们一向不对付,她也不怕得罪了人。”
盈真点了点头,心里也有几分赞同,“那确实是难得的好东西,只是还得再瞧瞧,她这样的人若是生了歹心,本宫防她也难。那副头面你好生收着,以后或许还会派上大用场,至少真到了要与傅青栀交好的那一天,本宫还能把它戴出来,以示我并没有忘记她的好处。”
凌香应着,又为了孩子的事情出主意,“奴婢听说雅昭仪的家人为着雅昭仪数次小产的事很心急,到处弄了偏方给她,想让她再次有孕,主子要不要也让家里人去找找?咱们卢家比何家可厉害多了,若是真能弄到什么神医的方子,岂不是解决了主子的心事。”
盈真有些心动,但这种入口的东西赏不免还是要犹疑一下,“这些方子会不会把身体弄坏了?万一吃了后还是怀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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